第十二章(2 / 2)
“厂长有的是钱,你以为人家缺少妓女吗?”
“那咱这辈子升官无望喽。”
……
连李大河自己也感到这事来得突然,来得意外,来得不可思议。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文化低,能力弱,全身上下抖干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苦力气,只适宜干苦活儿。这半辈子根本就没想过要当官,当填料工他觉得心安理得。他和姚春结婚后,姚春不止一次的向他提出要给他换换工作,都被他回绝了。他想,他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其他事他干不来。填料工这活儿他干了多年,轻车熟路,自我感觉也是很好的。再说,自己老婆和厂长的事全厂职工无人不知,如果厂长给他换了工作,别人又会说多少闲话?老婆呀,你和厂长要怎么好就怎么好去吧,我心甘心情愿戴了这顶绿帽子,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张扬,非把我硬扯进去让人笑话我呢?不管他怎么劝说,姚春仍然多次纠缠,而且还常常为此给他发火,他便想,老婆年轻,长得如花似玉,又是大学生,跟了咱这么个大老粗就已经够委屈够窝囊的了,咱再干那又苦又脏的工作,她会觉得丢人呀!咱在生理上不能满足老婆,难道在心理上也不能给老婆一点点的安慰吗?这样想着,他便答应了姚春:“你就看着办吧。不过不要办得太显眼,免得别人说闲话。”
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惊诧之余,李大河当然高兴。高兴之后,便有点虚慌与恐惧:我怎么去工作呢?去了那里,我能给人家干点什么呢?姚春看出了他的虚慌,指着他的额头说:“没出息!白当了一回男子汉。其实,人干什么都是环境逼出来的,不是天生下来就能当官,就能当专家,就能做生意,都是将他放在一定的环境中,通过锻炼才长出来的能力。你若不信,给你个省长市长,你照样能当,可能还比现在的那帮子人当得好。”姚春知道他的接受能力差,只能尽量将深奥的道理说得简单说得浅显些给他。
听着老婆的话,他只是“嘿嘿嘿”地笑。
杜强想,现在这世事可是坏到了极点了,一个小小的玻璃厂,一个小小的厂长都能翻云覆雨,连一个猪狗不如的人,就凭着女人的两片子鲜肉,都能提着给官当,这天下还有个什么章法?李大河呀李大河,我说你还要脸不要?女人用那东西换来的东西你也要?你也没掂一掂你的份量,你能行吗?你有这个金刚钻吗,就敢揽这瓷器活儿?难道你那妖精老婆给你弄回个国务院副总理你也敢当?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就来吧,来领导我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领导我!
李大河终于去办公室上班了。
他一走进办公室,杜强便领着会计出纳采购员汽车司机一伙人齐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便是一阵七零八落的鼓掌。李大河尽管愚钝,可是从那些语气,那些掌声和那些人的神情中还是分明的看出了嘲讽的意味。他的脸腾的红了。红了脸的李大河手足无措,站在地上呆呆地呆了那么十几秒钟,便拿起拖把去拖地;拖完地又拿起抹布抹桌子椅子电脑电话;抹完这些,便去擦窗子。那几个人有的靠在桌子上,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嗤嗤的笑。
之后的几天里,他一上班就忙这些活:提水,拖地,抹桌子,擦玻璃。完了,别人侃大山,他站在一旁笑——“嘿嘿!嘿嘿!”
杜强有好几次装出一幅极其谦恭的神色拿几件事来“请示”他:“主任,你看这事该咋办?”他都嘿嘿一笑,说:“杜主任,你就看着处理吧,我啥也不懂,就专门给咱搞服务,把大家伺候好。不论大小事,你都看着办吧。”
李大河来办公室之后的这些天,大家再也没有打过麻将玩过扑克,手都有点痒痒;大家都没再去宾馆饭店吃喝玩过,肠子也有点痒痒。他们私下里议论:这样下去,岂不是剥夺了咱们全部的自由,岂不是弄丢了咱们全部的外快?得想想办法呀!
过了一段时间,杜强觉得李大河这人还算老实,便想,他之所以夺了主任的位子,并不是他的错,他是无辜的。怪只怪高登那头老驴。李大河尽管来这里当主任,可是啥事也不管,办公室的大权不是同样落在我杜强手中了吗?我实际上成了办公室里的太上皇。这岂不美哉!往后,办公室的大小事情都由我说了算,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李大河负责,取的经是唐僧的,出下错是孙猴子的,这不更好?再说,李大河是姚春的丈夫,姚春又是厂长的情妇,所以李大河在厂里是通着天的,这种人最最惹不得,不和他搞好关系,办公室的一切事情都不敢做,比如发个福利,比如弄个外快,比如在宾馆饭店白吃白喝白拿。于是,他改变了对李大河的态度,他首先主动向李大河交待了办公室的底儿,比如每年发多少福利,逢年过节发些什么东西,怎样利用招待费挥霍等等。李大河开始感到害怕,后来听说这已经形成了惯例,也就只管点头。每天上班后,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便将李大河也叫到跟前让他参与,说笑话侃大山的时候也有意的拿李大河和他的老婆姚春作对象。
提起姚春,大家当然只能在李大河面前说她的好话,比如说她漂亮呀,迷人呀,能干呀,有水平呀什么的。侃着侃着,就侃到有关性的话题上了。有人说,他一看见姚春那丰润的嘴唇,下身就挺起来了。有人说,他如果娶了这么个性感的娘儿们,一定不让她出来工作,放在家里专门供他玩儿。有人说,他如果娶了这么个漂亮的娘儿们,保证一个晚上干八次。接着便有人问李大河:“李主任,你一个晚上干几次?”
这话问到了李大河的痛处。他李大河天不怕地不怕,单怕和老婆睡觉,单怕老婆说“我还要”,单怕老婆骂他无能。
别人这么一问,李大河便脸红,额头上、鼻尖上便沁出汗珠子。他搔了搔脖子说;“别提了,我这人窝囊,干不成那事。可能是我结婚迟了,将那几巴关在裤裆里闷死了,见干那事,它就直往后缩,害得老婆直埋怨:球长啦,毛短啦,睾丸长得太远啦,掏出慢了嫌晚啦,挨着阴门嫌软啦,一插进去嫌短啦,抽动两下嫌浅啦,射精时间嫌短啦,趴那不动嫌懒啦。咳,我这男人当得难呀。”说着说着便眼泪汪汪的。
几个人听得大笑不止,笑得死去活来,更把李大河笑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李大河的这番话,给杜强透露了一个信号。他一直在想,姚春已经和李大河结婚了,为啥还那样迷恋高登这老头,为啥还在一些男人面前卖弄风情?姚春和高登在一起鬼混了这么长时间,全厂无人不晓,李大河本人也心知肚明,为啥却一直置若罔闻呢?这一下,他有了答案。从前,姚春曾在他面前不止一次的给他投眉送眼,暗送秋波,勾引他,挑逗他,他尽管馋得直流涎水,可是他不敢接应,一是怕被厂长发现,毁了他的仕途,一是怕被李大河知道后揍他。那时他怕李大河,长得五大三粗的,又整天干着粗活,肯定是很有力气的,他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下他敢了。他已经不再害怕高登那头老叫驴了。这些天在院子里碰着他,尽管那老贼还向他笑,他却一直板着脸;他曾几次唤他上街为他买东西,他总是冷冷地说:“我正忙哪。”巴结他多年就是为着当个正主任,正主任已经没了他的份儿,他还害怕他什么呢?不仅他不怕他,反过来,他倒觉得这老贼应该怕他呢。因为在他的手中掌握着他的许多人所不知的秘密呢。他想,你老家伙一旦再惹怒我,我将送你进监狱!至于李大河,他也不必怕了。原来他是个软蛋呀!他自己无能,满足不了姚春,才给了她个野马长缰绳的。他容得了高登就容得了我。
这样想着,他便决计进军姚春:别的什么都不为,就为着和你高登老儿斗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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