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这家伙简直把生产当儿戏!”
“这家伙在说谁呢?”
“不知道。”
“贼喊捉贼!”
“玻璃厂谁还能卑鄙到他这种程度?在会上骂这些人自己都不脸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准自己包二奶养情妇为非作歹,不许别人偷情。岂有此理!”
“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你没见那些贪官,自己贪了百万千万,但却将反贪污腐败的口号喊得山响,还成天教育别人要清正廉洁呢!”
……
姚春坐在人堆里,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也没说。她义愤填膺,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她这时恨透了高登。
高登呀高登,你怎么这么无情,你怎么这么狠毒,你怎么这么可憎,你怎么这么残忍!当初,我一个天真幼稚纯真无邪的女子,一个死了父亲生活无依无靠的善良女子,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便中了你这色狼设下的圈套、布下的陷阱,直至弄得不能自拔。我将一个少女最珍贵的贞操给了你,我将我的全部青春给了你,我将我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占有我的肉体,凌辱我的人格,蹂躏我的灵魂,十多年,十多年啊!这十多年里,我忍受了肉体的摧残,忍受了灵魂的折磨,忍受了众人的唾骂,忍受了社会的鄙视,忍受了一切我一个女子不该忍受的压力。我跟着你十多年,将我的灵与肉无偿地献给一个大我二十多岁足可以当我的父亲的你,我忍辱负重十多年,我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仇视,是你的辱骂,是你的诋毁,是你的无情的诅咒!
是的,这些年里,我跟着你是占过一些便宜,可是它比起我的损失又算得什么呢!我精神上的损失,我灵魂上的创伤是这些东西能够弥补的吗?我恨,我恨!我恨透了我自己当初的无知与愚蠢,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高登!我恨不能将你这头色狼这条疯狗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杜强坐在距姚春不远的地方。他时时盯着姚春。见她一直低着头,红着脸,喘着粗气,他不知道她怎么啦,不知道是谁惹她生这么大的气。高登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大骂着,他根本不知道是在骂他和姚春。因为他想,我们的事他不知道,他也没叫我谈过什么鬼话。
高登发完火,喊了一声:“散会”。大家正吆喝着往门外涌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下去后接着上班,生产不能停!”
大家喊开了:“这是拿我们工人们当猴耍!”
“厂长放个屁都要将我们工人召集来听听!”
高登灰溜溜的溜回了办公室。他刚倒了一杯茶坐下,还没坐稳,杨锐进来了。
“高厂长,你这样胡搅蛮缠,厂里的生产怎么搞,叫我这生产怎么管?你为着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兴师动众,停工停产,这和文革中的停产闹革命有什么两样?厂里的所有机器刚刚启动,你又下令关了,你算没算,这要造成多少损失,这个损失谁赔偿?!”
“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不该管?!”高登将水杯摔在地上砸碎了。他暴跳如雷。
“什么鸟事!如果这事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早就该坐监狱甚至被杀头了!”
“杨锐,你血口喷人,你诬陷好人,你……”
他们两个又高喉咙大嗓门的吵了一仗。
姚春走出会场,低着头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间。杜强跟着她的脚进来了。
杜强一进来,便关了房门,一把将姚春揽在怀里问:“乖乖,谁又惹你了?”
姚春“哇”的一声哭了。杜强左哄右哄才将她哄下。她擦干了眼泪,说:“高登那老牲畜今天下午是在骂咱们!”
“不会的。你多疑了。”杜强很自信的说。
姚春便将早上的事哭诉给杜强。杜强气得浑身索索颤抖,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他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刚要冲进高登的房子,却听得高登正和杨锐激烈的吵闹,便又退了回来。
等到隔壁吵闹结束,杨锐出门走了,杜强立即过去。
杜强冲进厂长房子的时候,厂长正死死地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杜强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揪住高登的领口,一拳上去正捅在高登的嘴脸上,一下子打得高登嘴也歪了,鼻子也破了,两股鲜血“吱”的从鼻孔冒出。高登赶紧用一只手堵了鼻子,一只手在空中绕来绕去地抵挡杜强又一次捅过来的拳头。声音颤颤的说:“杜强,你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打我呢?”
“我就专门打你这禽兽不如的牲畜!”杜强一边骂着,一边又给了他几拳,直打得他头青脸肿才肯松手。
杜强放开高登,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坐上高登的老板椅,翘起二郎腿,取出一根烟点燃,悠闲地吸着,一串儿一串儿的喷着烟圈,然后用烟卷儿将那些烟圈儿一个个点破。
高登挨了一顿痛打,这会儿往盆子里倒了清水,正面对镜子擦洗脸上的血迹。
“高登老儿,你听着,”杜强说话了。“今天我来,不是跟你算账的,跟你算账为时尚早。我今天来,只是想给你个警告。你这个大贪官,老流氓,给人民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你贪污受贿少说也有几百万元,光我清楚的有据可查的就有一百多万。你流氓成性,作风腐化,包二奶,养情妇,强占民女,无恶不作。这些,我暂时不和你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何不报?时间没到。我想,总有一天,总会有人出来和你算总账的!我今天来,只是想警告你,从今向后,不准你再沾姚春的一根毫毛,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高登这时已经颤抖得筛糠般的,脸上本来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时已经毫无人色了。他一个劲的嘟哝着:“对对对,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杜强走后,高登便关了房门,躲进套间包着被子抱头大睡。他非常气愤,心里不停地嘀咕:这,自己养的狗咬伤了自己。这口毒气我一定要出!他想睡着,可是往日里杜强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谄媚奉迎的一幕幕潮水般的漫进脑海;杜强指斥他的那些话语不时地响亮地在他耳边回响:“你这个大贪官,老流氓,给人民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你贪污受贿少说也有几百万元,光我清楚的有据可查的就有一百多万。你流氓成性,作风腐化,包二奶,养情妇,强占民女,无恶不作……从今向后,不准你再沾姚春的一根毫毛,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心脏开始急剧的颤抖,猛烈的抽搐,剧烈的疼痛。凭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自己清楚,那是可能掉脑袋的。这些事,杜强知道一些,姚春知道许多。要是他们都倒戈抖出来,我就完了。咳,人老了就经常犯糊涂,今天这事就是因为自己不冷静招的祸端。咱这般年纪了,为啥要与年轻人争风吃醋?就这姚春,人家年轻,咱老了,不行了,不能满足人家了。咱不能满足人家,人家另找个人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嘛,不吃凉粉就让板凳,这是谁都懂的道理,咱为啥要干涉人家?那时人家要找男人结婚,咱都想得开,还主动当了媒人,今天人家找个情人,咱为啥就想不开,就干下这等愚蠢的事呢?
不时有人敲门,他装下一声不吭。直到晚上八点四十分,院子里黑暗下去安静下来,他才轻轻的拉开门溜回家去。
回到家,他那副头青面肿的样子着实将苏菁菁吓了一大跳。她惊讶地问:“你个老不正经的到哪儿爬沟溜渠偷女人,让人打成这样?”
他沮丧的说:“我患心脏病了。下午上班上楼梯时摔倒了……”
“啊!”苏菁菁大吃一惊,“去过医院了吗?”
“没有。睡了一下午,觉得好些了。”
“不行,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苏菁菁看了下墙上的表。
“行啦,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我需要休息,你就别折腾了吧。心脏病是最见不得折腾的”
苏菁菁仔细地打量着他那肿得像面包紫得像茄子的脸,不停地一惊一乍的。
晚上睡下,高登真的感到胸闷气短,心脏憋痛,不一会儿便痛得浑身冒汗,呻吟不止。
苏菁菁一骨碌爬起,赶紧提起电话拨打120。
高登很快被送往医院急诊科,经查,他患了急性心肌梗塞。可幸梗塞不很严重,打了几天吊瓶就好了。他自己清楚,这都是因为这些年偷鸡摸狗提心吊胆招致的。
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今后不能再激动,不能受惊吓,否则还会复发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