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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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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是城南郊区一个叫做坎儿庄的农民姚道年的女儿。姚道年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是在他五十岁老婆四十四岁那年生下的。姚道年两口子为生这个女儿可没少费事。光烧香化缘求神拜佛的钱用来买金子也能铸出个金娃娃。那时候人们不大懂得生命科学,女人不生娃娃只怪女人,似乎与男人没关系。只怪那土地有问题,哪有种子不发芽的?这就是人们的哲学。所以健健康康的道年媳妇从媳妇开始吃药一直吃成了老婆。城里医生,乡下郎中的方子都吃遍了,儿子娃的胎盘、母驴的胎衣、叫驴的蹄子,都烧着烤着炒着焙着吃了,就是不见效。姚道年是个老实人,便有人怀疑他会不会干男人的事,有人怀疑他的媳妇是个石女,说到他面前,他便发急:“怎么不会?我一个晚上要干八次,你能吗?说我老婆是石女,哼!你老婆才是石女呢。我老婆的东西将你装进去还发松呢!”有朋友和他一起撒尿,发现他的阳具忒小,只有小娃娃脚指头那么短,那么粗,便对他说:“你这家具有问题,太短,太小,根本把种子送不到地里去。你想,种子放在半路上,你要地里长庄稼,行吗?”说完,他教给他一个方法。他答应回去试试。

这天夜里,姚道年将朋友说的话又说给老婆,老婆指着他的鼻子说:“看怎么着?我老早就怀疑你有问题,你总是不认帐!土地需要用犁耕,你一直用锥子剜。地耕不熟,你还想着有收成!”道年老汉只管承认:对对对,是是是。完了他将朋友教给他的法子说给老婆。老婆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子,一直笑出了眼泪。笑完,她擦了擦泪眼,指头点着男人的额头说:“你就胡摆弄吧。反正让你胡折腾了半辈子,还在乎这一次半次。只要你能给咱胡弄出个儿子娃,哪怕是女的也行,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他们开始了工作。老汉气喘吁吁的干上一阵子,刚一射精,马上拔出来,赶紧高高的提起女人的脚把子没命地抖。抖过半天,直抖得女人浑身稀软,一团泥似的,头发散乱,脸色蹩红,嘴里叫苦不迭:“快放下我,死老头子,你不要我这老命了!”,于是放下,积攒一会儿力气,调一会儿情,再来。这样反复了三次,等到第四次,道年老汉正提着女人的脚把子抖得起劲,女人“吭”的一声笑了。这一笑不打紧,却笑出两股儿稠鼻涕来。道年见状一下子泄了气,将女人猛地摔在炕上,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狠狠的踩了一脚:“真倒霉!害得老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竟然从这儿灌进去从那儿冒出去了!”

天道酬勤,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第二年春暖花开草长莺啼的时候,千年的铁树开花了,道年的老婆给他们生下了一个花一般玉一般的小千金!村里人个个叹为奇观,以为这老两口儿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谁能料他们竟然在这般年纪出色的完成这样的壮举。有人便在背地里议论:“凭道年这般年龄和那短小的家具,肯定是不行的。一定是他们在外面借下了种子。”道年的那个朋友见了道年便诈着要他买酒喝“怎么样,我的秘方?不比城里的医生乡里的郎中差色吧?”道年只是嘿嘿笑,连连点头。那朋友便四处炫耀张扬:“不要看姚道年年过半百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千金,那全是我的功劳!”

“原来如此。他是借了你的种子?”有人便插话问他。

“倒不是借了我的种子,而是用了我的方法。”接着他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姚道年的家具有多短小,他教给他怎样怎样的技巧。说得大伙儿哄堂大笑。

此后,村里人见了姚道年两口子,都拿这话取笑他:“哈哈!道年老兄,你可真有两下子,弄了半辈子不见动静,原来那孩子藏得深,生硬教你给抖了出来!”

“你那家具短,将货送不到地方,怎么就不早想想办法,怎么不早请教大家?害得嫂子吃了半辈子药,连你的头发都急白了。”

道年还是嘿嘿的笑。

后来,姚春长大了,可以跑出来玩了,大家见了,都叫她“抖出来的”。姑娘不知其意,回去问爸妈,问得道年两口子满脸起火。老两口夜间睡下嘀咕了一阵,决定明天请全村人的客,好让他们不要再开这个玩笑。孩子慢慢长大了,长大了就懂事了,这些根底里的事怎能让她知道呢?

姚道年老两口得了这样一个千金,当然是喜从天降,喜不自胜,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他们将这丫头的降临也归功于那无数次的“抖”。他们明知自己年龄大了。老婆再过一两年就到了更年期,就会停经,身子就会干了。到那时不管多么优良的种子点进去也不会长出个苗苗了。老汉本身不打硬,年龄一过也就不行了。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他们决计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抓紧时间继续抖下去。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争取在短期内抖出个长牛牛的儿子娃来!可是他们接连不断的抖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老婆的身子抖干了,脚把子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最后长出了老茧,老汉弄成了阳痿,再也提不起老婆的脚把子了,却连个娃娃的脚趾甲也没抖出来。

老两口绝望了,收心了,便将所有的关爱都集中在姚春身上。

姚春这姑娘除了天生丽质,还天生聪颖,整天缠绕在父母膝下,小鸟依人般可爱,爹一声娘一声叫得人心里酥酥的熨帖,挠痒痒般舒坦。七岁那年,老两口就送她上了小学。邻居家的臭蛋十岁上学,一年级读了两年,二年级读了三年;巧霞前年上的学,今年还在一年级。姚春一入学,除了学啥会啥,还写得一笔好字,深得老师喜欢。小学到初中的九年里,每年都是三好学生。这给了道年老两口极大的鼓励与信心,他们决计好好供姑娘上学,让她一直上下去,将来上清华,上北大,出国留洋,当博士。他们的一切希望都在女儿身上了。

女儿要上高中了,道年两口子嫌乡村高中条件差,教师水平低,教学质量不高,他们便让女儿报考城里最好的省级重点中学。姚春不负老人所望,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了。

城里中学楼高院大教室明亮,可是城里学生因为营养丰富而成熟早,开化早,变坏早。他们小小年纪就知道了喜欢花姑娘,就学会了谈恋爱。姚春一进校门,就自然地成了校花,成了满校园男生目光的聚焦点。那年姚春十七岁。十七岁的姑娘早已发育到了饱和的程度,只要有个诱因,有人勾引和激发,那激情的火焰就会熊熊燃烧直冲云天。来自四面八方的滚烫的目光撕扯得姚春六神无主,灼烫得她心旌飘摇,跃跃欲仙。她开始有了自豪感,惬意感,满足感,下来便是对这种目光的无比依恋和渴望。再下来便是对它的搜寻和猎取,占有和享受。她真正感受到了一个姑娘特别是一个漂亮姑娘的优越和幸福,领略到了人生的甜蜜和价值。她开始寻找,在众多的目光中寻找能够真正激活她身体底层灵魂底层那个神秘因子的那一束,寻找能够真正点燃她的清火真正掀起她的情浪的那个人。

一旦她流露出对于爱情的追求与渴望,爱情就会将她团团包围。

她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情书从四面飞来。

情诗从八方飘来。

她每天都有了幽会。

她三天便换一个情人。

她与男生们拥抱,亲吻,说情话,打情卖俏。

她变成了一个放荡的姑娘。

她的学习一落千丈!

有几个男生为了她而伤了从前的和气,有几个男生为了她而动了干戈,有几个男生为了她而头破血流,

有几个男生为了她而背上了处分。

高三毕业前,她以身相许,与一个特别优秀的名叫王凯的同学私定了终身,可是高考过后,王凯考进了重点大学,她却名落孙山。就在王凯上学走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在学校附近的旅店里包了房间,缠缠绵绵一晚上,情话说了一晚上,山盟海誓一晚上,可是王凯入学还不到一个月,就给她写回了断交信。她自觉受骗,心灵遭受了严重的伤害,灵魂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气愤之下,她想赶到王凯的学校揭穿他,将他搞臭,让学校开除了他;她想自杀;自杀的方式都想好了:王凯家她去过几次,他们村的人都认识她,王凯的父母都知道她与王凯的关系。王凯家大门口有一颗歪脖子榆树。她要在晚上去,吊死在那棵树上……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向王凯的学校写了一封举报信,寄给了校长。信发出去以后,她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整天望眼欲穿的盼望着校长的回信,等待着学校将王凯开除回来。可是她等了整整一个月,什么消息也没等到。后来听人说,大学里将男女生同居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她还在杂志上看到有关大学生在校外租房,男女同居过“地下家庭”生活的报道。她失望了。

她想,不死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一个卑鄙小人送了自家性命不值得。再说,大学生也是学生,高中生比大学生只有一步之遥,也都到了可以过夫妻生活的季节,张扬一次人性释放一次有何不可?

她想不通的是王凯曾和她如漆似胶形影不离海誓山盟,怎么说断就断了呢?不就是她没考上大学而他考上了吗?我就不信我考不上,我要复读!复读一年考不上就两年,三年,我决不能让人小看了!

她复读了。

复读的这年她已二十岁。二十岁的姑娘正是青春骚动最剧烈的时节,加上姚春已经有了一段如火如荼的性生活经历,所以除了一般姑娘所具有的对爱情的渴望而外,强烈的性渴望像一条毒蛇时时缠绕着她的肉体,舐舔着她的灵魂,瓦解着她的心志。使她长时间的陷入一种无可名状的极度的亢奋和焦躁之中。或许是因为接受了父母的遗传,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强硬的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死扼在读书学习上。“我不能重蹈覆辙!”她时时告诫自己。

校园里仍有不少投向她的热辣辣的目光,她只是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视而不见。一封封情书向她飞来,她一拿到手便把它们撕得粉碎,一眼不看。到了第二年的春季,也就是复读的第二学期,她的情绪稳定了,能够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学习了。一次次的月考,她的成绩都在缓慢的上升。

这一年高考,她的成绩距离最低控制分数线只差了8分。尽管没被录取,她已经很满足了。

明年再复读一年,保证能考上!她充满了信心。

第二年开学,她报名复读了。

就在她刚刚交完费用坐进新的复读班的教室的那天,家里发生了塌天大祸!

这天上午,姚道年老汉在自家的玉米地里掰玉米棒子。这年雨水和道,庄稼长势喜人。每株玉米秆上都结着两个一尺来长的大棒子。那棒子熟得丰满粗壮,个个棒槌般的。棒子熟得鼓胀,胀破了外面的里衣,金黄的颗粒闪着亮灿灿的光,珍珠般的诱人。

姚道年老汉一边掰着棒子,一边盘算着收成。今年他种了四亩玉米,每亩至少打一千二百斤,荒算下来就是五千斤。留上三千斤,可以养六头猪,剩下两千斤可以卖一千元,他家槽上现在有七头猪,到年底都可以出槽,少说也能换回个五六千元。女儿上学期学习有进步,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学,这些钱就够她一年的学费了。自己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一定要把她供出个名堂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姚道年老汉已经掰完了一大片,地头上堆起了一座大大的高高的棒子山。他将掰过的地块步了一下,还不到一亩。他决计再干一会儿,争取掰完一亩。这时候他已经腰酸腿疼,浑身疲软,一点力气都没了。肚子饿得咕儿咕儿直叫唤,舌头像个木板,又苦又涩,转不过向来。他想歇歇。便出在地头,坐在棒子堆上,掏出旱烟锅子,装了一锅,悠然的吸着。

姚道年老汉正坐在玉米棒儿堆上吸旱烟,突然飘来一股儿浓浓的肉香味儿,接着便是破烂自行车震荡出的咯咯吱吱丁丁当当的响声,一会儿便过来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车后驮着一个竹筐。那香味分明是从那竹筐里冒出来的。

“哎!停一下。你驮的什么?”

“牛肉。刚做出来的腊牛肉。”那人跳下车子。

“卖不?”

“当然卖。”

“怎么卖?”

“五毛钱一碟。”

道年老汉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元票子。

“两元钱五碟,卖不?”

“行行行。”

道年老汉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五碟腊牛肉,摸了把嘴巴,打了两个响嗝,浑身来了力气。他想,这下可以不回家吃饭连轴转,捎话让老婆送点开水就行。他将烟锅里的烟灰弹掉,转身钻进玉米林。

道年老汉干了一会儿,觉得胃里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自以为是自己饿极了吃得太猛太急造成的,也就没大在意。再过一会儿觉得胃痛,而且扩散到五脏六腑。这痛一步步加剧,直痛得他头上冒汗,眼前金星子乱窜。他踉跄了几下,栽倒了……

道年老婆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老汉回来,出门看了几回,不见他的影子,心里嘀咕着:“这死老头,干起活来就不要命了,连饭都不吃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心里毛了,赶紧拉了架子车,踉踉跄跄地赶到地里去。地头上堆起一大堆棒子,却不见他的人影儿。她一边往玉米林里钻一边喊:“春儿爹,该收工了。连饭都不吃,你不饿吗?掰下这么多,还要拉回去呢。”连喊几声,没有一点回应。她继续往里走。他突然发现老汉蜷曲在地里睡着了。

“看你看你,干乏了就回家来睡,睡在地里潮湿,你就不怕冰凉风湿了骨头?这死老头子!”

老汉还是不应。

都七十岁的人了,还受这苦,你看把人劳累成啥样子。不知他睡过去多久了,竟然睡得这么死。她这样想着,走到老汉身旁,推了他几下,硬硬的,成了一条硬棍。再看他的脸,“啊!”她惊叫一声。

老汉嘴脸铁青,嘴角挂着一团白沫,白沫中杂着血丝。他已经气息全无了。

“天呀!我的天——”道年老婆号啕大哭。

父亲死了,母亲已经六十四岁。家里养的几头猪能卖的卖掉该杀的杀掉,都用来办了父亲的丧事。父亲死去的那天晚上,缺德的小偷用农用车偷完了父亲掰了一天的棒子,还将地里的许多也掰了去。家里一下变得一贫如洗。姚春的学无论如何也上不成了。她含泪去学校退了学费,背着铺盖回家了。

家里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家庭的担子自然地落在了姚春身上。她哭干了眼泪,下定了决心:我要学会吃苦,我要设法挣钱,我要服侍好母亲,我要料理好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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