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感良朋深交铭肺腑(2 / 2)
王小屏听了,立起身来朝着秋谷深深的打上一拱,口中说道:“这件事儿实在仰仗清神,总算和我出了一场闷气。我今天再请一个双台,算个谢仪何如?”秋谷立起来还了一拱,笑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肝胆相交的朋友,这般小事和朋友帮个忙儿,那算什么!你还和我闹这个么?但是我还有一句话儿要和你说,你那个洪素卿,我看你以后也可以不做了罢。虽然这样的事情算不得什么,这个人的心地也就可想而知的了。就是再做下去,也没有什么味儿。你说我这个话儿可是不是?”
王小屏听了,自然点头称是。
辛修甫想了一回,便又问秋谷道:“据你说起来,洪素卿不该待小屏这样温存,待那姓焦的这般冷淡。你就在这个里头,看出他们的破绽来。但是我仔仔细细的想起来,你究竟不是什么仙人,看不出他们肚子里头的心事,你又安知不是洪素卿把小屏当做恩客,方才做出这般样儿的呢?”
秋谷笑道:“你虽然在上海多年,堂子里头的阅历,究竟不深。你想要是洪素卿果然把小屏当做恩客,又那里肯叫他和别人赌意气,冤冤枉枉的平空花这许多的钱?明明是他们两个人通同作弊,彼此讲明白了,故把小屏抬得高高的,叫他跳不下来,自然不因不由的就要入他的陷阱。这是个一定的道理,那里什么恩客不恩客。”
辛修甫听了,想了一想果然不错,便也微微一笑,不说什么。
陈海秋本来是个最性急的人,嚷着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你们还在这里议论军机大事一般的议论些什么!不如还是叫几个局来消遣消遣罢。”秋谷道:“你这个人真是个外行。这个时候,那些倌人正在那里陪着客人睡觉,何必一定去惊动他们。况且就是把他们叫了起来,他们还要慢慢的梳头洗脸,抹粉涂脂,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来,我们那里等得及?不如劝你免了罢。”陈海秋听了觉得有理,就也依允。
一会儿,侍者端上菜来,秋谷本来酒量不差,便叫开了一瓶克里沙来,和陈海秋两人对酌。辛修甫同着王小屏等都不能吃酒,只略略的吃了些。六个人一面吃酒,一面谈论,讲一回国家的现势,说一回衰弱的原因,论一回列强环伺的艰难,谈一回内政外交的失策。刘越石闻鸡起舞,祖士雅击楫中流。大陆苍茫,风云惨淡。伤心时事,聊为梁父之吟;蒿目河山,尽有唐衢之恸!大家讲了一会,不由得相对凄惶起来。秋谷更觉得别有伤心,无从索解。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黯然。
秋谷勉强笑道:“好好的讲话,为什么大家忽然烦恼起来?给别人看见了我们这个样儿,岂不是无病而呻么?”辛修甫也道:“这个缘故,连我自己也讲不出来,平空的忽然觉得心中不乐,不知是个什么道理?”秋谷道:“我们还是喝酒罢!说着,倒了一杯克里沙,一饮而尽。陈海秋也干了一杯。秋谷高吟道:
丈夫及时贵行乐,歌舞任侠人称豪。举杯一歌行路难,酒阑钟歇风萧萧。
吟罢,又一连干了几杯,不觉有了几分醉意。正是:
后庭玉树,犹为亡国之歌;天地蒿莱,独洒狂生之涕!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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