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方腊,住手!”孙二娘首先制止了那青年。
“唐云,这是为何?”冷冷的声音传来。
上司有话,唐云不得不答,“回麻魁,某便是被这女人害的背井离乡,流落他乡,今日一见一是忍不住激愤故此动手,某知罪,请大人恕罪。”说着收起了兵刃。
“此话从何说起?”
“当年这婆娘便是那大盗苏延福的同伙,花言巧语骗的某与他们方便,前去同大夏回易,结果事发,某险些被当成他们的同伙被宋军拿住砍了头,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才亡命来到大夏……”唐云简单的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其实这些事对于一品堂来说早就了如指掌,而孙二娘也没否认,因为唐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没想到一别两年,这唐云竟然投了西夏,更成了西夏一品堂的重要人物。不过也是,至今唐云的画影图形还在各地的城门口贴着,自己自辽国死里逃生之后,苏延福被朝廷捕杀,死于河东,那唐云一直没有下落,竟然是叛国投敌。
看来自己当年真是把他给坑的在宋朝没有容身之地了。
“唐都头言重了,当年你是兵我是贼,尔虞我诈乃是平常事。况且我等事败之后九死一生,也吃了不少苦头,我看唐都头的气也该消了。若是唐都头还留在宋朝,只怕也不会有今日在西夏受的重用,依我看,这便是因祸得福了。现在唐大人乃是西夏的武官,我等也是为贵国效力的,又何必牵扯那些陈年旧事。”
“唐云,先前些许恩怨,乃是小节,现今你既在我大夏为官,一切当需以大事为重。”女人的话充满了威严,这也是理所当然。今日的朋友便是明日的敌人,这种事自古亦然。不过利之所在而已,当年唐云和孙二娘的恩怨,并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唐云若真是以大局为重,便不当计较这些私怨。当然她说话还是留有余地的,毕竟唐云乃是她看重的部下,与她还有亲密的私人关系。
“谨遵麻魁军令!”唐云行礼撤身。上司既然发话,他也不再动作。面上的表情不冷不热,但是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狰狞的杀气。孙二娘倒没料到这家伙说好便好,当真是能屈能伸,心中暗自生凛,这样的人如果惦记上你,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太能忍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何时发难。
“今日前来,乃是问问孙当家,不知那批货何时交割。现在陕西各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想来当家的已经得手了?”
“幸不辱命。”孙二娘得意的一笑。
“当家的果然神仙手段,既如此,却不知何时交割。”
“麻魁望何时?”
“越快越好。”
“此事不难,却不知麻魁那八万贯金珠备好了没有?”
“当家的放心,早已备妥,只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还有一事。”孙二娘嘿嘿一笑,“那画卷可不在之内,若是麻魁要时,还需再加两万贯。还望麻魁见谅,我等为了弄到这幅画卷,也是下了本钱担了风险的。想来麻魁大人是做大事的,总不成要我们亏本吧。”
唐云在旁边看着他上司的脸色,心中只是冷笑。若说做生意,天下没有人比的过宋朝的商人,漫天要价乃是奸商的基本功。连这都不知道,也敢和人家讨价还价。西夏不是宋朝,铜钱金珠并不多,以前每年有宋朝的岁币,对西夏的国库不无小补。现在宋持强硬政策,岁币早就绝了,西夏国内正闹钱荒,这么一大笔数目,若是换成铜钱,当真不容易。
当然梁氏秉政数十年,府内搜刮的金银钱财堆积如山,确实拿得出这笔钱来,但是无缘无故多出两万贯,对于梁乙逋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上司很快就答应了。唐云心中一惊,心想梁乙逋必是给了她专断之权,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来梁乙逋急迫的想得到这批神秘的货物。唐云欲言又止,女人看出了他的爱将的表情,还以为唐云对于孙二娘的敲诈感到不满,低声说道:“大事要紧,且忍耐些。”
唐云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至于大事,更是让他不屑。
大事……哼哼……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懂得什么?又有谁知道我唐云心中的抱负。若不是为了大事,我又岂会在这里……
唐云心中暗自激荡着波涛,却不知对面的孙二娘也是心中满是疑虑。
因为看着他,不知怎么她的心中却想起了韩月。这两个人,都是那么英俊而充满魅力。不同的是唐云是那种很干爽的酷,坚忍刚强而冷酷;而那韩月却是放浪而桀骜不驯,但是偏偏能让女人们为他们心动。若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论从相貌还是气质上来看,恐怕别人都会说他们是兄弟……
兄弟……嗯?!
孙二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恰巧是和这两个男人都有过露水姻缘的,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宽衣解带,赤裸相对之时,唐云身上的那块玉佩,韩月似乎也有一个……没错,那两个玉佩当真是太相似了,虽然唐云那块见到是两年以前,但是孙二娘记得很清楚……
在回忆起来的一瞬间,孙二娘的脑海中就闪过一个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结论。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两个玉佩,很有可能是一对。没错是一对,一个“云”字,一个“月”字,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莫非这两人当真是兄弟?唐云当年说过,他有个弟弟自幼失散……
唐云,韩月。但是韩月自己也说他当年是被人收养,随了养父的姓。
这一瞬间,孙二娘只是觉得自己奇货可居。自己手中又多了一张对付唐云的王牌。想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这两人真的是兄弟,那他们的身世可就太传奇了。一个原本是宋人,现在却是西夏的武官。另一个原本是辽国的武官,现在却是宋人,都是遭遇大变背井离乡亡命他国,连经历都差不多,不是兄弟党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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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天佑民安五年十月初一,西夏,兴庆府。
后花园密阁之内,梁乙逋听着麻魁女的报告,心中阵阵亢奋的潮涌。其中有激动,也有恐惧,还有犹豫不决。
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真的要翻脸了吗……
这时候他才体会到当年被他们父子软禁的惠宗皇帝李秉常的心情,任何凡人只要尝过了权力的美妙滋味之后,想要割舍都是难如登天的。只要有一线希望,都想抓住一切机会夺回权力,当年的李秉常是如此,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所不同的是,李秉常毕竟是巍名家的,毕竟是姓李的,毕竟是白上国名义上的主人,毕竟是大夏的皇帝,就算他在权力斗争中失败,最多也就是丧失权力,毕竟大夏还是一个君主制的国家,若是不想农的国内爆发内战,任何野心者也不会对国君的性命制造威胁。但是他梁乙逋不一样,一旦在权力斗争中失败,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退路,等待他的永远只有死路一条。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们父子秉政这么多年,穷兵黩武,倒行逆施,弄得国内外怨声载道,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盼着他们快点翘辫子。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的实力,只有靠铁和血!
趁现在自己在军队里还有影响力的时候,该搏就要搏一把。从前梁氏掌握着兵权,所以大安七年的政变才能成功。而自己数年来始终抓着兵权,不停发动战争,其实是想建立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和功勋,以期望有一天能学宋太祖一样得到军队的拥护来个黄袍加身。
但是现在自己的兵权已经被大大削弱,无论如何无法在兴起当年的风浪。这才促使他剑走偏锋,想学唐太宗。
当年唐太宗在政治内斗中并不占优,但是他偏就敢以弱搏强,玄武门一击成功,最后终成盛唐霸业,唐太宗可以成功,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凭小梁氏那个女流之辈,有何能耐?自己的才能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
宋朝的那批军器,也许在能工巧匠多如牛毛的宋朝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党项人眼中却是可用“神兵利器”来形容。那可怕的强弓劲弩,威力巨大的火器,曾让白上国的勇士们在绵延数十年的战火中流够了血。两年前的环州,洪德寨,宋军的神兵利器让大夏十万精兵溃不成军。
这绝非人力能够做到,在梁乙逋看来,这只能用鬼神之力来解释。
现在自己也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当那晚的噩梦重现时,什么戌卫军、御围内六班直还能保持他们的斗志吗?那晚号称最忠诚的他们不也溃散了吗?便是再勇猛,也是凡人。
凡人焉能与鬼神之力抗衡?
梁乙逋开始想象,自己暗中蓄养的死士们装备着那批宋朝的弓弩火器,在班直军收买的内应的协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王宫,迅速击溃那些冥顽不灵的班直侍卫,直接控制王宫,杀小梁氏之后控制干顺,干顺只是个小孩子,不足为虑。只要控制了干顺这个名义上的夏主,自己就有了大义的名分,只需一道圣旨,就可取得御围内六班直和戌卫军的兵权,而小梁氏一死,他的那班党羽们必然群龙无首,无法对抗自己的大义名分。
只要取得了兴庆府的军权,国都便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地方的监军司,只会服从来自兴庆府的命令,到时候,便是大权在手江山我有!
“何时行事?”
“时间定在十月初五,便是在天都山附近。只是天都山乃是巍名阿埋的防区,这老贼精明,怕被他……”
“不妨,那小贱人借口阿里骨扰边,命巍名阿埋那老贼领兵一万前往西凉府总统诸路防备吐蕃,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河内六军司本是由本相亲领,巍名阿埋领兵入河内地盘是欲削我之权。本相顺水推舟不加反对,那贱人还道是本相怕了她了。可笑他这一走,天都山便无人镇守,正好方便行事。”
“相爷英明!”
“好,你便下去准备吧。多付这些宋人两万贯也不是什么难事,这钱本相还拿得出来。只是沿途要多派人手护送,记住,此事乃是第一要紧之事,决不可出差错。”
“属下遵命,此次一品堂将全体出动,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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