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我操……这女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打着佛祖的幌子招摇撞骗也就算了……她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重复了一遍佛祖降世的过程,还他妈的开口说了佛祖出生时候说的这八个字?这家伙难道就不怕佛祖真的降罪于她?”
我一时之间有些呆滞了……
虽然身具红莲之力,虽然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妖魔鬼祟这些“怪力乱神”,但严格的说,我其实还是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不仅如此,这次夏禹城我结识了除了王烈韩哲他们几个之外包括赵中原等等这些人在内的一天到晚和鬼妖之类打交道的不少“猎魔人”,在和他们充分接触和交流之后,我才发现,不仅仅是周昌,事实上包括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赵中原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也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对于他们而言“无所不能,不处不在神明”根本是不存在的!
对于他们而言,“两仪”也罢、“红莲”也罢,其实都是人类自身所拥有的某种尚未被人类自己所了解以及充分认识的“未知能力”而已。
王烈和赵中原的说法或者更能解释他们这些人对于所谓“神明”的认识和看法……
那个所谓的“玄女”是王烈干掉的,在撤离夏禹城的路上,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他询问道:“你把玄女宰了……难道就不怕真的惹怒了上天的神明,然后降罪给你?”
王烈当时懒洋洋的回应道:“会被我杀死……那就证明它不是神!你倒把基督教里的上帝给宰掉试试?”
我随即反驳说:“神明不死,这只是部分宗教或者神话传说的说法而已。在西方神话传说和一些多神教的宗教概念当中,神明也是会死的!比如北欧传说中的诸神的黄昏,希腊神话里的什么克洛诺斯这些,不都死掉了么?所以,是否会死,恐怕不能作为是否是神的依据了。”
王烈瞟了我一眼后对我说道:“你说的或者有道理!不过既然会死,那我又有必要去畏惧什么上天的惩罚呢?上天要惩罚我,无非再派个什么神明下来找我的麻烦,来了,我再弄死它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害怕!它杀了我,是它比我厉害,没什么好抱怨的!”
王烈这话,当时就让我彻底哑口无言了……
之后,注意到我和王烈对话后,赵中原凑过来说的话,则令我产生了脑洞大开的感觉。
“其实在老夫看来,神就是人,人就是神……各种宗教神话当中,把神明描述的无所不能!创造光明、创造世界、乃至于创造生命……可你想过没有?神所能做到的这一切,如今的人类不都做到了?人类发明了电灯,照亮了黑夜,这和上帝创造光明有区别么?神明创造了自然世界,而人类改造自然世界,人类修建房屋,建造水坝,围海造田这些和创造世界有区别么?神明创造了生命,人类改良物种,把野猪驯养成家猪,把野鸡改造成家鸡,育种出了杂交水稻,甚至现在还发现了基因的奥秘,用细胞克隆出全新的生命体,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如今的能力比之传说中的那些个神明还要更加强大,更加无所不能……”
“……所以了。身为人类,根本就没必要畏惧什么神明!神这玩意儿,其实说白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反倒是我们这些人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了。说句玩笑话,没有了人,神屁都不是……”
“没了人,谁给神明塑造神像?修建庙宇?山上的猴子还是水里的鲨鱼?又或者蜜蜂、蚂蚁?你倒找个动物或者昆虫塑造的神像或者庙宇出来给我瞅瞅?没有了人,谁给寺庙施舍、供奉?没有普通人们辛勤的劳动、工作和创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神明存在的任何迹象或者说法了!你倒是让山里的猴子给你念段佛经或者古兰经来听听?当然,鹦鹉除外……那家伙经过训练,一张嘴一溜一溜的。不过我听说会说话的鹦鹉都是修剪过舌头的,鹦鹉自己可不会修剪舌头,所以,要没了人,鹦鹉估计也都不会说话的。所以,与其说神创造世界,倒不如说是人创造世界,这世界里头,也包括上帝、真主、佛祖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了!”
“对于老夫而言,固然不畏惧神明。但老夫也不会不尊重他们!原因很简单,毕竟神明啊、宗教啊这些东西是咱们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自己生产的产品,多多少少你得爱护不是?而且为了推销产品,咱还得玩了命的把这产品往死里了夸!说的天上有,地上没,这才能推销的出去不是?才能卖的出好价钱不是?才能带来经济收益不是?”
赵老头一番话,说的我一愣一愣的。我跟着开口询问他道:“你老现在倒是一套一套的。可之前夏禹城塌陷前的时候,你可是又唱卿云歌拍大禹的马屁,又说王烈唱歌的不对。这可和您佬现在说的这话不搭调啊?”
赵中原眼睛一瞪。“什么叫不搭调啊?老夫敬大禹,那是敬祖宗!又不是敬神!老夫不信神,但老夫敬天法祖!你知道啥叫敬天法祖不?敬天的意思,那就是要尊重天地间的自然规律,凡事,你得顺势而为。法祖,就是遵循、效法祖先总结出来的关于这世间万物的原则和规律,一切按规矩来办!”说到这里,赵老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王烈后阴森森的说道。
“不过现在有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前辈,按规矩办事!”
面对赵老头的指责,王烈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嘴,反倒是最喜欢和赵老头抬杠的林默湘听到后立刻跳出来继续和赵老头斗起了嘴。
“……嘿,赵老爷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尊重前辈,按规矩办事?这世道在进步,老的那一套法子早过时了!过时了,就该改,就该变!你还觉得咱们这行当里的规矩是他妈的四项基本原则,不能改不能碰了?我跟你说,就算四项基本原则,这政府一倒台,他妈的一样就是个屁!现在这年头,讲的是创新!您佬讲原则,还不准我们搞创新了?”
“你个小瘪犊子……少在老夫面前张口闭口带把子!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创新、创新……有些东西你倒给我创新看看!哪……王烈你是两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小子能力的运用和发动,都得照着道德经上来吧?你要创新,成,你倒是自个写本道德经那样的经典出来,让你之后的两仪能够学习和借鉴啊?姓林的,你是纹章师,对付妖魔鬼祟,你靠的是你师门流传下来的那几套纹章施法,你喜欢创新,怎么不自个新创几种纹章来试试啊?”
面对赵中原的诘问,林默湘傻眼了。
倒是王烈,听了赵中原的话后,叹了口气回应道:“道德经我是肯定写不出来的!李聃作为两仪,穷尽一生的经历,方才凭借自身的两仪之力领悟到了世间万物彼此之间的联系与规律。我如今能够借着他的道德经将我自己的两仪的力量全力施展和发挥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学问方面,哪里还能想着跟他老人家还有阳明大师比肩呢?”
说到这里,王烈又自嘲般的向我解释了起来。“我们这些人,对于神明固然是无所谓的。但并不是说我们就会轻视宗教或者各种宗教理论。比如道德经,对于道教弟子而言,道德经是经书,而对于我们这些人言,道德经是老子他老人家感悟天地法则而总结出来的学术经典。当今世上几大宗教的创始者其实都是和老子一样的觉悟者。老子思考世间万物之间的彼此关联;释迦摩尼感悟到了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和理由;耶稣基督则领悟了人本身的价值以及世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应当遵循的原则……”
从王烈当时的话中,我弄清了王烈等人对待宗教的真正态度。王烈这些不是不信教,而是不信宗教神性的一面,只信奉其理性的一面!对于王烈他们而言,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耶稣基督并不是神,而是人……准确的说,是“圣人”!是感悟并洞察了人生真谛、自然真相,并提出了与之相关的哲学或者学术理论的先驱者!
也因为这个原因,即便狂妄如王烈这样的,也从来不敢做出任何亵渎或者不敬各类宗教先驱者的行为来。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模仿了释迦摩尼在诞生之时的“神迹”,更是大言不惭的说出了佛祖诞生之时说出的那句话语。这简直让我觉得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女人是“仁波切”,是佛家弟子……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可是要给台下的这些听众们讲经说法的,又不是拍摄与佛祖诞生有关联的电视电影,这样肆无忌惮的模仿行为,即便是现在的什么轮子功教主、某藏功法大师恐怕都是不敢越过这一雷池的。
不过当我从惊骇之中逐渐清醒过来之后,我才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此刻舞台上自诩为“释迦摩尼”的藏族女子的容貌,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跟着醒悟了过来。这个女人不正是我昨天傍晚,在南京机场撞上的被几个黑西装的保安人员所簇拥的那个女性“仁波切”么?
“原来,那些”教练“所说的达耶。仁波切,就是她了!”
此刻,我忽然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我忽然记起,昨天在机场,这女人的随行保安在替我解围的时候,确实报出了“达耶。仁波切”的名头。我当时只记得看美女了,脑子里就听到了仁波切三个字而已。上了飞机后,又光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情,跟着就把这女人丢到了九霄云外,以致于溜到这里之后,多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号,却压根就没对上号。
达耶。仁波切在做完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姿势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随即身体向下,盘腿坐在了舞台的边缘。
此刻房间四周响起了庄重而带有某种神秘色彩的旋律,舞台上以及楼梯上的人员纷纷双手合十,不管所在的位置是在哪里,全都面朝这个达耶。仁波切双膝跪地,同时不断的大声的念诵起了“唵嘛呢呗咪哄”……
在台上众人的带动下,整座大厅中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双手合十,跟随着开始念诵起了这佛家的“六字真言”!
连续不断,而且越念越快。片刻之后,最靠近前台的部分听众仿佛进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他们不停的念诵真言,身体开始来回晃动……这种状态仿佛会传染一般,循序的开始向后方的人群开始蔓延。短短十多秒之后,我身边坐着的人员也都开始摇晃……
不仅如此,最先开始摇晃身体的前排听众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手舞足蹈,跟着,最接近舞台几名听众如同着了魔一般,开始向盘坐在舞台正面边缘的达耶。仁波切行起了佛教大礼……先跪拜磕头,跟着身体前扑,身体正面在地面向前摩擦,跟着支撑起身,再次跪拜磕头,重复之前的动作。
有人带头之后,大厅中的众多人员纷纷为之效法……那场面,让我怀疑自己此刻不是在参加一个“佛教法会”,而是瞬间转移到了麦加,置身于伊斯兰教徒朝圣的现场一般!
“不对头……这女人不是要讲经说法么?可她现在连讲都还没有开讲啊?这些人怎么都跟疯了一样?要疯,难道不该是听完了这个女人传法之后才会开始么?”
但很快,我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就在刚才我短短失神的不经意之间,那粉红色的烟雾已经弥漫到了大厅的各个角落,原先淡淡的颜色此刻已经变的异常深邃,甚至有些接近血红的颜色了。不仅如此,大厅四周的边缘以及角落,不知何时更泛起了滚滚的血潮……
现场的情况,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通过古代下水道里听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和几名黑西服之间的对话,我已经确认,眼前的这帮家伙同夏禹城里出现的学宗等人即便不是一伙,也必然有着极深的关联。所以,在我看来,这个达耶。仁波切如果要搞什么幺蛾子“法会”,其方法和过程,估计也就和学宗在夏禹城地下的“祭祀之所”搞的那些差不多了。先是心理暗示,接着言语诱导之类的……参与者即便被洗脑,但多多少少应该还存在着些许理智。
可现在大厅内的场面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者在诸如声光音响这些现代化手段的协助下,这里现场人员的状态,比我在夏禹城里见到的那些人员的状态更加狂热,甚至在我看来,根本就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程度了。
我身边的人,前面的人,还有后面的人,也不管自己坐的位置周围有没有足够的空间,纷纷不顾一切的朝着舞台上的那个达耶。仁波切开示了朝拜。
尤其是我背后的那个家伙,施行跪拜大礼的时候,扑倒前伸的手臂更是直接打到了我的背上,我为此慌忙的开始扭动身体,以闪避这家伙的“拍击”。
结果闪了两下,我几乎本能的就从所在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一站不要紧,舞台上正在反复念诵六字真言的那些人立刻就把视线一块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这也难怪,整座大厅里,如今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朝拜舞台上的那个达耶。仁波切,就只有我一个人从人堆当中直起了身子……在一片撅起的屁股和塌陷的脊背当中,一个人直立起身,自然是要多醒目有多醒目了!
舞台上念诵真言的人员停止了念诵,而盘膝端坐在舞台上的达耶。仁波切也将视线笔直的投射到了我的身上……
音乐声停止了,念诵声停止了,正在疯狂朝拜的人群也停止了动作,纷纷扭头朝我望了过来!
……惊讶、疑惑、震惊、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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