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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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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可就没资格喽!”我故意苦着脸道,随后叫来小二,要了和李苏两人几乎完全相同的早餐。

我和萧潇泰然自若地用起餐来,绝口不提宗亮。

李思忍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边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一边笑道:“动少,你不觉得少个人吗?”

“没错啊!”我夹起块焐熟藕塞进嘴里,含糊道:“宗亮不是被你们同盟会请去的吗?怎么,你这个当长老的难道不知道?”

“啊?竟有这事?”

李思当然不是惊讶宗亮失踪,而是惊讶我的态度,我出人意料的对答让他一下子陷入了尴尬境地。

他眼珠转了几转,才道:“可我怎么听说,是动少授意他尽速离开嘉兴…”

“开什么玩笑!”我脸色突然一沉:“你们同盟会和铁剑门明争暗斗,关少爷我屁事!”旋即笑道:“不过,铁剑门妖言惑众,我正想和他理论,这下简单了,同盟会打它这一巴掌!也算替我出了口恶气,此去杭州,我还要多谢齐老盟主和小天兄呢!”

我的目光落在苏瑾脸上:“齐萝女儿百岁可曾过了?”

苏瑾说还有五日,我笑道:“那正好!大儿盟富可敌国,送什么都不见得稀罕,不若给孩子买个礼物,图个喜庆。”我转头对萧潇道:“到了杭州,你就去宝大祥给咱侄女挑件首饰吧。”

“可殷大姐夫妇已经去京城了,没个懂行的!贱妾怕不合齐姑娘的心意。”

萧潇笑道:“要是玲珑妹妹在就好了,她们和齐姑娘亲姐妹似的,最知道彼此的喜好了。”

“这算什么难事!”我笑道:“李兄,宋三娘眼下应该在杭州大江盟的总舵吧,她是珠宝界一等一的好手,对齐萝也算了解,届时烦劳她陪我媳妇走一趟,如何?”

“这恐怕不行。”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没有机会说话的李思闻听此言,眼中滚地问过一丝紧张,脱口拒绝道。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解释起来:“宋三娘是霁月斋的总管,而霁月斋是大江盟旗下的产业,我则是同盟会的长老,两者毕竟不是一家,我可做不了霁月斋的主。又奇怪道:“动少,其实你自己就是珠宝界的大行家,宝大祥又是你的岳家,哪里还用别人替萧夫人参谋?”

“女人逛起街来,没时没晌,可我没那么多时间啊!”我感慨道:“这都是茶话会闹的!再说了,我又不知道齐萝喜欢什么。”我转头对萧潇道:“要不,你干脆去问问宫难!”

“宫兄也是个大忙人。”李思笑道,显然他同样不愿意我和宫难有什么接触,沉吟片刻,道:“不若请柳元礼陪尊夫人走一趟宝大祥,他是看着齐姑娘长大的,当然,我调同盟会的人手可能更方便些,我的助手王炯上届茶话会你该见过的,他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呢!”

李思执意与我同行,四人常天就到了杭州。

见到以齐小天为首的庞大欢迎队伍,我知道,至少在表面上,大江盟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面子,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齐兄,我来晚了!”我紧赶了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齐小天的手,诚恳地道。

齐小天说动少你能来,就是大江盟最大的荣幸,又说我离家日久,理应在家歇息几日。

“总算有人体谅我了!”我笑道:“成了亲的人就足不一样,齐兄想必已经知道胭脂阵的厉害了!”

齐小天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公孙且、柳元礼等人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和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我和齐小天把臂进了江园。酒席早已安排妥当,作陪的却只有宫难李思而已,而练无双则以主妇身份招呼萧潇,看起来这完全是一场招待朋友的家宴,想来齐小天并不想一开始就切入严肃的话题。

我自然是先恭喜齐练两人好事得谐,祝愿他们花好月圆,随后便关切地问起齐放的伤势。齐小天说父亲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闭关潜心修养,故而无法主持盟中事务,不得已他才暂代盟主之职。

“齐伯父吉人自有天相,只可惜无缘亲自问候他老人家。”

听齐小天说得轻松,我反倒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莫非齐放和我那老岳父真是一招即斗了个两败俱伤?不过,既然说齐放闭关,不管是真是假,我此次都不可能见到他了。

掏出一瓶丹药递给齐小天:“这是我恩师秘制的疗伤圣药雪莲玉蟾丸,一日一丸,连服三十天,或许对伯父有所助益。至于你暂代盟主一事,我看倒是顺理成章,放眼大江盟年轻一代,谁还有你这般才学品行?”

“动少,你这顶高帽子可不好戴啊!”齐小天笑道。

宫难也道:“动少,今天咱们可说好了!不谈大江盟,也不谈武林茶话会,只谈…”

“不能只谈风月吧!”我接言笑道:“虽然北地胭脂的泼辣与江南佳丽的妩媚截然不同,不过,我在京城修心养性,绝足风月,就算想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倒是听小天说过了,说你在京城修练成了正人君子,蜗居陋室,素服简行,言行举止直追先贤,甚至连模样都变了…”宫难望了我一眼,笑道:“对了,你留的那撮八字胡哪?”

“媳妇嫌扎得慌!只好剪了。”

几人都大笑起来,齐小天感慨道:“动少这话实在,说来我们哪一个不是为了父母、妻子、儿女、朋友活着啊!没有亲人朋友,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滋味!”

“也不尽然!”李思反驳道:“这世上除了亲情,还有‘权利’二字,唐家兄弟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字才斗了个你死我活吗?官场里是如此!不说别的,单说这八字胡,丁聪、文公达乃至我未来的老泰山朗文同,他们个个蓄着这么一撮胡子,难道他们的老婆小老婆的就不怕扎?”说着冲我笑道,“你才从京城归来,想必更有感触吧!”

“藩司丁大人和朗知府他们也是情非得已,为官者首重官威嘛!”

“你怎么不重官威呀?”李思一撇嘴:“说到点上了,还不是因为他们太看重权势的缘故吗?!你若是和他们一样,我们选得叫你一声王大人呢!”

“可这顿酒席大概也就没得吃了。”

“这么说!动少将来还是要在江湖上立命安身喽?”宫难紧追了我一句,齐李闻言,俱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这其实是所有江湖人都关心的一个问题,在身后出现蒋迟的身影后,我将何去何从?

我的走向取舍完全决定了我的价值。重入江湖,我可能变得一文不值,因为我的师门魔门曾是江湖人人喊打的对象,虽然低调潜伏了这么多年,可毕竟恶名远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演化成江湖联手围攻的局面,遑论有心人还可以有意制造事端,彻底把我从江湖中抹去。

金盆洗手,做个温柔乡屮的花花太岁,这是许多门派所乐于见到的,当然,他们现在也就没有必要示好于我了,留着精神伺候蒋迟,回报或许更大。因为,缺少帮会的支持,就算武功再高,我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当然,我还可以身居庙堂之上,毕竟我是一榜解元,我的老师是赫赫有名的军神,我的知交里还有皇上心腹的宠臣。

一旦我决意为官,谁都无法预测,我究竟会搏得怎样一个前程。万一成了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自身十大的绝强武功加上官场的宠大势力,就算灭了大江盟这样的江湖豪强也是举手之劳。

这样的结局是江湖人的噩梦,除非成为我的盟友。而阻止这种局面出现的关键,则是如何让我失去嘉靖的信任。

当然,蒋迟的出现已经显示了嘉靖对我心存疑虑,只是朝廷人事变幻波谲云诡,当事人固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外人更是如雾里看花,摸不着头绪,帝心难测,本就古有明训。

对我不信任,却又也把掌控江湖的大权交给我,这些江湖人想必是绞尽脑法也弄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能瞎猫砸死耗子地押宝,究竟我日后是成王还是败寇?

“宫兄,严格说来,我并不是个江湖人,我是个读书人,那种盼望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读书人。”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三人有思考的时间:“所以,我不会在江湖上讨生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在江湖待多久。”

问题虽然一样,可答案却各有奥秘。我不虞宗亮会泄露我俩的谈话,多年的卧底生涯已经让他明白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但眼前的三人却大不相同,他们表面上亲密无间,实际上却分别代表着大江盟、武当和隐湖三家的利益,我的话一旦说得不够严密,三家从不同的立场来领会,很可能得出非我本意的结论,他们又不是宗亮,,绝对没有半点替我守密的义务。

三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显然听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

李思抢着道:“这么说,倒是皇上非逼着你游历江湖,可我怎么听说,蒋迟离京南下,前天已经到了扬州了呢?”

“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我瞥了李思一限,他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用错了词,讪讪笑了起来。

“至于蒋小侯,来得正是时候,他是徐公爷的女婿,有他在,总该少些打秋风的,我正好省点银子。”我续道,心中却暗忖,蒋迟来得这么快,会不会是嘉靖严督的结果呢?而江北的消息大江盟仅隔两天就已经得到了,显然它的情报网相当有效。

“动少,你真不在乎蒋迟现在就介入江湖事务?”宫难沉吟道:“一仆一主,绝非什么好事!”听似很替我着想,可实际上却是暗示我,武当大可以投入蒋迟的怀抱中。

“凡事都要有个熟悉过程,何况蒋小侯又不是江湖人。江湖水有多深,你们比我更清楚,根据你们的经验看,他需要多久才能了解江湖呢?”

“一两年足矣。”李思再度抢过话去,他的态度忽左忽右,让我着实摸不到头绪。

“总要两三年吧!”宫难毕竟是名门高弟,不愿睁眼说瞎话。

“那就折中一下,蒋小侯聪明过人,两年之内也该变成个老江湖了。不过一两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我的前任白大人头两年都做了些什么。”

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白澜推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从来都是暗中行事,知道他底细的寥寥无几,他的几项大举措比如江湖名人录、武林茶话会几乎都是和风细雨、收潜移默化之功的。

但随着他身份的暴露,早年的霹雳手段也渐渐被揭露出来,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南海剑派的覆灭。

十几年前,南海剑派还是在南方武林中相当有影响的门派,它在江湖的地位不在两年前的春水剑派之下,一路诡异的‘南海十三剑’也是武林赫赫有名的剑法,可它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白澜利用唐门意欲南下的心理,挑起它对付南海剑派的战意,并将南海剑派的机密情报提供给了唐门,甚至暗中派遣大批锦衣高手襄助,于是唐门不费吹灰之力就减掉了对手。

可唐门还没有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一系列对唐门极为不利的证据便出现在了唐老爷子的书桌上。继续南下,门内众多精锐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两相权衡,唐门被迫停下了南进的脚步,白白为白澜当了一回枪使,而那时白澜上任不过一年而已。

南海剑派与白澜无冤无仇,虽然派中弟了大多继承了行事乖张的传统,但它绝非作恶多端的邪门歪道,只可惜它的总舵就是白澜的家乡,白澜不欲家乡出现这么一个足以影响当地治安的门派,于是它就只好覆灭了。

一个丝毫不谙武功的书生却让偌大一个门派四五十号人转眼人头落地,这就是江湖执法者的威力。

而我也是隐晦地威胁三人,虽然我可能在江湖待不上多少时间,但是我一旦不顾及后果,一样有能力铲除我的敌人。

“两年间,一本江湖名人录问世,其内容扎实得几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足以流传后世,之后又推出武林茶话会,江湖十几年风平浪静,名人录和茶话会功不可没。”

我知道,让他们心里明白我话里的真实意思就足够了,面子还是要给这三人,于是自己曲解自己的话。

当然,这两项才真正是白澜接任后的一大发明,相比南海剑派的覆灭,自然更是广为江湖人称道。

“三位大概都能想像出来,白大人为了名人录和茶话会,私底下花了多少功夫,动用了多少人手。当然,江湖也给了他绝大的支持,大家相互配合,武林才得以迅猛发展。十年间,十大门派的弟子数量增加了近三倍!门下产业的规模更是增加了五倍有余。”我顿了一下,笑道:“如果白大人采用的是另一条铁血道路,或者,大家都不配合他的话,而今的江湖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动少绕来绕去,还是把话题落在了茶话会上。”齐小天笑道:“看来,今天不谈茶话会,你是饶不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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