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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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婊子!

婊子!

婊子!

张冬梅就是个婊子!

我妈站在石头上,因传统妇女美德激起的愤慨使她的身体兴奋地打了一个趔趄,通过张开手臂来维系平衡后,她晃了几晃,终究没能栽进猪圈里。

婊子,你知道吗?

婊子!

她意犹未尽地挥舞着手中的猪瓢,半个身子被阳光射穿,一些尚未被倒进猪槽中的流质闪耀着浅黄的素食主义光晕,漫天飞舞。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下猪食。

我装模作样地扶着猪圈上摇头晃脑的猪桶,一面咂摸着桶翻了会以怎样的一种姿态扣到我不开化的脑袋上,一面拼命仰脸欣赏我高高在上的希特勒般的妈妈热情洋溢的表演。

啥是婊子?

我入戏地配合着以手舞足蹈的方式喂猪的妈妈,事实上对狗屁婊子我压根没任何兴趣。

婊子?

婊子就是——抢,抢,抢,就知道抢!

挤扁脑袋,张着大嘴,猪就是猪!

说这话时,我妈快速伸长胳膊,在警告进入猪耳朵之前,敏捷地用猪瓢在每个哼哼的猪脑袋上凿了三下。

这九凿的后果是,猪们哼得更厉害,抢食也涌出新一轮高潮,进入白热化阶段。

婊子就是张冬梅,就是破鞋!

骚狐狸!

和徐跃进的老婆一样!

我妈把她那埋在阴影里的三分之一脸扭向我,其余的三分之二被太阳染成酱色,搭配上因兴奋而分泌的汗液,使她看起来像西游记中的金角大王。

对上述我妈的解释,我理解为:婊子是张冬梅的小名儿,此外,她还有另外一名儿,叫张破鞋。

同时,我拿拥有众多名字的张冬梅和伟人毛泽东做了比较,这将有助于我理解婊子或破鞋的深刻内涵:毛泽东就有好几个小名儿,比如毛主席,毛委员,毛润之。

我把毛泽东和婊子的关系总结为: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而徐跃进,是三年级乙班徐曼的爸爸。

据说常年在外打工,有人说他发了财又找个女人跑掉啦,有人说他在工地上给人打死啦。

总之,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徐跃进的老婆热衷并擅长于和各色男人睡觉。

想什么呐!

聋了吗你!

我脑袋被猪瓢给凿了一下,“啪”得一声,我想到抢食的猪——它们脑袋上也是“啪”,不过是三声。

这“啪”的相似性让我不得不怀疑自个儿和猪的相似性。

我突然就觉得,现在自个儿应该呆在圈里,挤扁脑袋,张大嘴,哼哼唧唧,跟同伴们抢食吃。

但我妈拉着我,拎小鸡一样拖回了家。

张冬梅是造纸厂某车间女工,是我爸众多徒弟中的某一个。

我去车间找我爸时,她就跑出来给我糖吃,五分钱一颗的花生糖——这对儿童来说至关重要的糖使我觉得张冬梅年轻、漂亮、温柔体贴,实在没有辱没“狐狸精”这个称号。

她拥有一对大乳房、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和一个多病并残疾的老公,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个不多见的、和伟大领袖毛润之博士同一位置的黑痣。

据我妈说,这个痣啊,是有学问的,张冬梅这个位置的,就是婊子的象征,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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