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2)
柯雷踏着泥泞,沿着红楼前的土路,往自家的楼门口走。街口遭遇的一幕,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一群人押着一个漂亮少妇游街,少妇长得丰腴白嫩,酥颈上挂着一双破鞋子垂在鼓溜溜颤盈盈的胸前,支撑的两双鞋子翘上了天。她低垂着头,乌发散乱,花容苍白,神情呆滞无助,活似一具立着的僵尸。柯雷的心像被人攥了一下,他愣怔在那盯着她在一片“打倒破鞋”的口号和押解人的呵斥及尾随孩子们的哄笑声中,从街面绕进一栋红平房院里去了。柯雷突然想起这个女人住在这个居民院,是柯雷一个小学同学的邻居。
柯雷走到红楼前泔水窖子旁,见湿泞的地上围坐了一堆聊天的人。
泔水窖子用厚钢板制作,呈斗状,口大底小,底部有许多窟窿眼儿。钢斗坐在一个马葫芦的竖井上,竖井很深,泔水落下发出shen 人的声响。这幢楼原来是办公用楼,后改做了住宅。原来办公室里没有下水管也没有烟道,住家的人只好用桶装泔水,在窗户上支出烟筒生火做饭取暖,家家窗户上支出个炮筒子,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奇观。
围坐泔水窖子旁的人,有在红楼里住的,有原来单位北华厂的,有已经死了的车间党支部书记邱明哲,有柯雷的师兄弟高小兵,有自杀了的汪蒴,有打掉邱明哲两颗槽牙被拘留的蓝正;有机修车间手淫挨斗的柳秉元,有阴损的乔嘉木,有住在红楼四楼顶上一车间的石大赖,这家伙吮吸本车间青工白蒙的精液,被白蒙用斧头砍死了
这些人争执起来,七嘴八舌乱哄哄一片。争论的差异很大。一种是三十年前的观点,一种是今天的观念。柳秉元、汪蒴和蓝正大声地喊:“我们受压制、挨整,没有民主!”高小兵不说话只咧嘴笑,面颊还是那样一笑就发红。邱明哲则把头摇晃得像拨浪鼓,趁着喊声的间隙,用三十年前当领导的口吻说:
“我看还是把你们勒得严一点儿好!柳秉元!你现在是大款,高小兵你在美国当厨师!你说你们俩嫖不嫖?我看就差没吸毒了吧!哼!民主?随便?你们现在有点儿没边儿了!是没人管了!可艾滋病是什么?艾滋病就是对你们道德沦丧进行惩罚的。我奉劝你们还是洁身自好自尊自爱一点儿。”
邱明哲居高临下带着揶揄的话音一落,吵闹声小了,大家都面面相觑。只有高小兵依然那样笑着。还有柳秉元置身物外地抿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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