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抱歉。
我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她已经在广州有自己的事了,而且她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她一直都想和老公在一起,现在我还怎么能有哪些非分的要求呢。
我忙说:“诸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多想,你忙你的。打电话给我,我就很高兴了。真的,也许哪天我去广州呢。”
她在电话那边,沉默片刻说:“那我就不去了……”
我不想她为难,忙说:“忙你的吧,别来回跑,我那两天其实也不能闲着,主要是在重庆和四川那边有些朋友,估计呵呵……”
她笑了说:“那行吧,有时间我们会见的,你要是来广州,可一定要给我电话!”
我说:“会的,一定的。”
挂了电话,我在车上,有说不出的感觉,失望,沮丧,怅然若失,我也不知道。
我点了一根烟,眼睛望着黄昏下的窗外,来往的车辆和红男绿女们,一阵悲凉,这个城市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有个家吧,长期两地分居,有个像诸英这样的姐姐,还走了。工作吧,还让我觉得这么压抑,我自己对着后视镜苦笑了下,人生啊,这就是人生吧。
岳母这两天一直都在幸福感中,我觉得,可能两个人的四川之行对她而言是非常有吸引力和太令她兴奋的,我觉得在家里忙碌时她的身子都轻快了不少,话还是不多,但是她却不让我多碰她,只在睡觉时在躲无可躲的情况下让我摸弄一番,我的小弟弟蹭到她的大腿根儿的时候,她就推开我,说受不了频率高的,前几次弄得下面都疼了,留到四川吧。
我觉得这些天我好像有了些新的思考,珍惜现在也许是最值得做的,因为当你一切往前看的时候,在你身边的东西都会溜走,而且再也不会回来。诸英就那么走了,我不想岳母也悄无声息的流失,我不知道我生命中到底在追逐什么。可是谁又能真正知道呢?
我把她搂在我的怀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乳房上。
“那你什么时候能去重庆呢?”
“不知道,学习要到20号左右才结束,我没敢问中间什么时候能请假。”
她懦懦地说。
“别呀,你得给我确定时间啊,我还得给你订机票呢,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呢?”
“你什么时候走?”
她在我怀里安稳地躺着,真像是小鸟依人,但是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角的皱纹,当然也能看到她睡衣上襟里裸露出的白白的颈项。
我的手不自觉地在她的奶子上捏弄着说:“我明儿就去嘉阳,然后直接从那儿飞重庆了。”
“那我可来不及。”
她也没拨开我的手,但是我感觉她的奶头已经挺立了起来。
“要不……我下周三去吧,那样我也好和学校有个交代,我还得问问这个培训有没有什么结业考试,别到最后培训了半天没考试,拿不到证书就难看了。”
我点点头,星期三,行吧,反正我星期三会就结束了,后面也正好能有个玩头。
“好,但你最好能多请几天假,要不玩得可不尽兴。”
她躺在我怀里,任由我的摸弄,过了好一会儿说:“其实,炎彬,我想明儿是星期五了,下午课结束了我就回一趟宏阳……看看你爸怎么样了?”
我听出她的声音像是在问我,生怕我不高兴似的,其实我知道她的心不可能离开我卧病在床的岳父。此刻的她就像委身于两个男人之中,一面是责任,一面是激情。
我了解她的难处,忙说:“好啊,中间这么长时间,是要回去看一看。”
“是啊……”
她看我没意见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后面还要出去玩,不回去看看,我玩也玩不开心。”
我知道她是个矛盾的女人,在这种事实面前,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矛盾的,但是我其实有一种隐隐的担忧,这一回去看到岳父她还能受的了吗,还能回来吗?
我不自觉地坐直身子说:“你……要不我和你一起看看吧,我也有段时间没看他了。”
“你不是明天要去嘉阳吗?”
的确是,差点脑子一热就忘了,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那行吧,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吧,要不我让人开车送你去吧。”
“别麻烦了,就大半个小时的事儿。”
“那你看看就回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
“哪能看看就回来,肯定待两天,看看他咋样了,再给他烧点什么好吃的…
…要不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听她的声音有点低沉了,低头看时,眼睛里确实泛了红。我也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安慰她。
半晌,她说:“我周日下午就回来……去看看,我安心点。”
我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在重庆等你……我给你订周三去重庆的机票了,可能周一的时候你要去拿一下票。”
她抬头朝我笑了笑:“好,我没事。”
虽然是笑的,但我还是能看出她眼神下的忧郁。我觉得我的心有种痛痛的感觉,于是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周五和张振国去嘉阳。
曹兴华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说:“要不是你们的鼎力支持,我的公司也不可能开起来。”
我笑笑说:“曹总厚积薄发,能力使然,我们之前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他笑笑说:“老贾已经给我打电话了,问了新世纪游乐城的调研项目,我是非常幸运地拿到这个项目,关键是在政府那边找了人,但是确实做起来有些吃力,这个项目的总价值在500多万,不小的盘子,现在这边的调研力量真的难啃下来。”
我笑笑说:“老贾都说了,我就没必要再谈了。”
曹兴华说:“别啊,他是说要拿走,只给我10%,我觉得这太难看了,我这还得迎来送往的,而且也是我公司第一个大单子。”
“贾总都说了,我能说什么呢?”
“纪总啊,你就不要客气了,我知道你现在可是位高权重,在润州睿达你是真正的业务专家,老贾说公司要提你当副总啊!”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老贾还真到处说。我很是疑惑,很快明白,这是他估计的,大家都知道了,姜雨秋也就知道了。厉害!我笑笑:“曹总啊,贾总是给我颗糖吃,让我甜甜嘴的,而且还没给到手,权力自然是没有的。”
“那咱们哥俩这关系,不说什么权力不权力的,就这个私交,是不是……”
曹兴华一脸谄媚相。
我知道我们公司惯例是不会给出20%以上的,所以沉吟一下说:“那这么说,曹哥你说多少?”
“20%怎么样?”
他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15%,我觉得只能这个数,否则我没法交待。”
他看看我,半晌,晒笑道:“你真狠,和老贾一样狠。”
我也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还狠啊!我可是张嘴就多给我你二三十万啊,再多给,回去副总没当上就被撵回家了,你老哥也得体谅我。”
现在的就诶过一定在他意料之中,他在假装的思索之后说:“15就15。
但是,老弟,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这是开门之作,做得好不好看就是特别关键了,所以你看你给我派的得是出漂亮活的人。”
我指指张振国:“瞧,我可是给你把人都带来了,张主管的组在我们睿达可是74师啊。可就全给你指挥了。”
曹兴华看着张振国,兴奋地点着头:“太好太好了。第二就是,我们这是新公司,虽然有技术人员,但是没做过什么大项目,这样,你看能不能我让一个组跟着张主管学学,以后……”
我故作震惊状:“这不是培养竞争对手吗?”
曹兴华呵呵笑着:“竞合啊!竞合!”
我苦笑:“第三个呢?”
“你知道,老弟,我这新店开张,捉襟见肘,所以你看你们能不能自己负责的食宿啊!”
我腾地站了起来:“老曹,我知道为什么贾总只给你10%了,你这样,我们只能给你10%。是不是,你太抠了,不能这么抠啊!”
曹兴华也忙跟着站起身:“老弟别急,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而且这东西两三个月就完成的事,你们公司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我们这儿你看,是不是…
…”
一脸的哭穷表情。
我看着张振国,想了一下说:“我算了,我一个组十个人,在这三个月,光是吃住就得二十万,这样我也有几个条件,你答应就行。”
曹兴华像看到曙光似的说:“好,好,你说。”
“第一,我的组只派六个人,你不是有一组要跟着学吗?不能光学,得干活,工资你们出。第二,我们这六个人给你们干活,我公司不争利益可以,但是你得给他们每人每月2000块钱的生活补助,张主管得3000。你觉得行,我们就干。”
这条件不苛刻,本来那组人他就要付工资,我们的组也不过就三个月下来多给5万块钱。他脑子肯定在快速地盘算着说:“好吧,我答应。”
我们俩重新握手言欢。
他笑里藏刀地说:“老弟啊,我今儿是知道什么叫以大欺小了,什么叫为富不仁了。越是大公司啊,越是抠门啊!”
我陪笑:“我们养虎为患,再不挣点钱,怎么说的过去啊!”
张振国晚上在房间里说:“其实你的组就6个人。”
我说:“我当然知道。”
他说:“得代表我和我的组谢谢你。”
我笑笑:“多大个事,但是一定要把活干得漂亮,不能在外面丢睿达的人。”
他很郑重地保证。
星期天早晨,在出席了那个开业典礼之后,我就到了省城,飞机是中午的,没耽搁多久就起飞了。
重庆我来了。
说真的,我是很期待这次旅行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可能是我最没有压力的出差了,想想自己心无旁骛地游山玩水,天啊!再说可能还有岳母的到来。
出发前给薛明宇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出机场通道的时候居然看到薛明宇笑得花枝招展地在那接机呢。见我出来忙接过行李说:“可是见到你了,老子都想死你了。”
我笑着:“别花,想我你不看我去,再说,别张嘴就是老子,你们那四川话我听着可是不习惯。”
他呵呵笑说:“想你是真的,但是太忙。真的,我们小公司干着不易。”
我说:“别瞎谦虚了,你们浩宇这两年还真是不错的,在四川可算上一角了。”
他苦笑一下:“你们看戏的不知道唱戏的累啊,怎么说呢,应该算还行,在川渝地区还是有一些市场的,但是你也知道这行从小到大的起步真是看别人脸色行事啊。”
我们一直往机场外走,他说:“我车停在停车场,走两步吧。”
我说:“是那辆汉兰达吗?”
他点头说:“是,你要的,我哪敢不送上。”
我呵呵:“本以为要去成都才拿到呢,现在好了,可以在重庆玩两天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说:“哎呀,忘了,你岳母呢?”
一时还回头张望一下。
“星期三才来,我这两天不是开会嘛。”
他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真孝顺。”
我支吾着:“没办法,老婆在西安工作,岳母正好在我家住着,我这不是有个小假期吗,就一起出来,算都是放松一下嘛。”
他也没看我,自嘲:“你真是比我强,我啊,拼着拼着,老婆都拼没了。”
我讪笑着:“那你不更自由?”
他看看我:“你不也挺自由,老婆反正也不在身边。”
“嗨,你可是没老婆,我是有老婆的人。”
我当然搪塞着,总不能说我和岳母搞在一起。
他哈哈一笑:“别逗了,彬哥,我觉得那年在北京,还是你带我去找的妞呢……不错,相当不错,我记得好像是东北的。”
我当然记得,那是在北京的另一个朋友,叫陶坤远的,喊着我去的,我把那时还是菜鸟的薛明宇也拉去了。但是我仍装着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儿:“有这事吗?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半晌说:“装,你最会装!”
我也笑了:“那时,你还慌得不得了,深怕被人抓了。”
他傻笑着:“那时候,真是不懂,傻呗!现在……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到了停车场,拉我上了他的汉兰达,我觉得宽敞舒服挺不错。他一边开着空调一边问:“彬哥,你开手动档车习惯么?”
“干我们这行的,有什么开什么,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我自己的车倒是自动档的。
“嗨,就是,我还是喜欢开手动档的车,买车的那会儿真想开个大吉普,就是当时没狠下心来,要是有那玩意,你在四川旅游就更爽了。”
“你这汉兰达就不错了,我又不是去爬雪山过草地。”
薛明宇嘘了口气说:“现在的草地也不是以前了,我去年还真去了一次若儿盖,公路好得很,你如果要去九寨沟,就离若尔盖不远了,去怀旧一下也不错。”
“很近吗?”
我有点好奇。
“近得很……以前总觉得雪山草地遥不可及,其实若尔盖就在九寨沟边上,夹金山……你知道……就是雪山,也就在离成都不太远的地方,比九寨沟还近呢,不过夹金山景色真不错,就是四姑娘山知道吧,都在小金……我回来看,有时间,我跟你去一趟,真不错!”
“可以啊你,不光送我一车,还把自己的福地送给我了。”
我打趣道,我知道薛明宇是个非常热心的人。
“嗨……”
他呵呵笑着:“按说你来了,我就得全程陪着,可是你知道,现在是真忙,我也就是一说,能不能陪你们去,我是真没把握,估计去成都周边的地儿像都江堰、青城山什么的没问题。小金那边啊,还真不敢说。”
“有你这话就够了。”
我真的还是很感激。
“就是有点高,你要是不习惯高海拔,还真得吃点药。”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怕了。”
“我们这样的人,整天的不健康生活,抽烟喝酒,还有……呵呵……我就想,要是现在让我们真的走一次草地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走下来。”
他一边开一边畅想。
“走下来,估计是不可能了,我们应该会被老乡抬下来。”
我也对那时候有着强大精神支撑的人的壮举满怀敬意。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唉,彬哥,上次打完电话以后,我越想越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是你电话里情绪不高,二是我想你这么个忙人,怎么能有时间去旅游呢。越想越觉得不对,本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想反正快见面了,你那到底怎么样?”
我没想到这薛明宇心还是真细,摆摆手说:“说来话长啊。”
在车进市区的路上,我把最近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没想到薛明宇居然靠边停车了。苦笑着对我说:“你呀,我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人家都说的很清楚了,你还真准备一直干下去。卸磨杀驴的事,你又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碰到的人。”
“那我还能怎么样?难道就不干了,就去姜雨秋的公司去混饭吃。”
“那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好奇心人人都有。
我看着他,撇撇嘴:“没有,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是真没有。”
“就是相互欣赏?”
“就是相互欣赏!”
我也苦笑一下:“要不还能咋地?”
他佐佐嘴:“我觉得你一向都挺喜欢年纪大的女人哩,就像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什么大姐?”
我知道肯定是哪次跟他在一起说过诸瑛,一定是酒喝多说漏嘴了。
“你就别打听是哪个大姐了。”
“我打听这儿干什么,就是说啊,你有那个中年女人缘。你哪,纪哥,真没关系你怕什么呢。去那儿上班又能咋地?”
“你不知道,都是在润州地界,抬头不见低头见,叛逃也得远点啊!而且去了也就换了个工作,我就是想跳槽,也不想转行啊!”
他忽然呵呵笑,眼神也亮了起来:“怎么能说是叛逃呢,人家先不要你的好不好。要不……纪哥,要不到我这儿来吧?”
我看看他,他也看着我,眼神里还蛮认真的。我也笑了,这是我从没想过的。
我摇摇头:“不现实。”
“有啥不现实?”
他起了劲儿。
“你是离了婚了,人也就自由了。我不行,家还在润州呢。”
“嫂子不是在西安么,反正你们也是两地分居,在那还不是一样?”
他的逻辑至少还是不错的。
我长叹一声:“不一样,有家和没家还是不一样。再说,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没有考虑过,我……”
“纪哥,当时在北京的时候,你给我那么大的帮助,后来我遇到困难,你又能给我钱让我盘活了。我们四川人事最讲情义的,我知道你是看得起我,我也记在心里,你要是来,我们两人一起做,不说别的,至少在西南,我们能把公司做的相当出色吧?”
我还真是有心动,我也知道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他接着说:“我也不瞎客气,不说头把交椅让给你的话,但是我知道在技术上,在项目上,你是真正内行,我还是你带着做的,你要是能来,你做项目,你们公司不是让你做副总么?我也让你做副总,庙是小了点儿,但是是有实权的,技术上的事你说了算。我还跑客户,拉关系,这是我的强项。怎么样?”
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曾想以前不经意间做的好事,现在还真成了自己的一条退路。
但是我就这么放弃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公司,我就这么离开我生活了十年的润州,我就这么奔向一个可能很好,也可能很糟的未来。我离开估计离婚就很快变成现实了,岳母也就不再是我岳母了。
我就又回到一个没人管没人问,一个人飘零打天下的年代了。
沉默了一会。
他递过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似乎利用我的思考时间,自己也想了想。
“你有多长时间假期啊?”
“干啥啊?”
我不解。
“我就是问你什么回润州?”
“我开完会,正好我岳母到,我要带她去一些地方玩玩,然后就回去,怎么了?”
“我是说,你去旅游就旅游,游完了让你丈母娘先回去,你能不能留在成都,待个把月,正好……来之前我为一个项目一直挠头,但是想不出好办法,正想利用这次来重庆的机会和你谈谈,请教请教,没想到也许能请你亲自出马,真是意外啊,意外之喜啊!”
“让我做项目吗?”
我不可能去做什么项目。
“纪哥,我和你不客气,也不说假话,我把情况说清楚,你自己看。”
他顿了顿:“你知道伊藤洋华堂吗?”
我点点头,这是一家日本的大型超市。我也知道在成都就有这家公司的中国分公司。
“这个项目就是伊藤洋华堂的,他们96年就在成都建立企业了,一直想开拓中国市场,尤其是西南市场,虽然断断续续地在中国开了几家公司和门店,但是很明显和他的市场目标不能适应,尤其是在家乐福,沃尔玛这些企业进入中国市场后,它的压力很大,因此,他们希望推出一个西南战略,希望能为伊藤洋华堂在整个西南地区的发展提供一个完整的运营路线图,换句话说,怎么开店,怎么布点,等等吧,做一个完整的调研和规划。”
“有点意思。”
我点点头,事实上,我知道伊藤洋华堂是一家规模很大的超市,我也知道在整个西南市场那么大的区域做市调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在专业内接受挑战一直是我的最爱,做这行的,谁不想做大项目呢?
“这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什么程度都没有呢。”
他诡谲地笑了下:“七月初的时候,伊藤洋华堂请了包括我们和拓索、博纳国际、益普索、华南国际、上海大正、北京勺海、广东现代,还有成都本地的志豪不少几家呢,在一家作了一个通气会,希望大家能帮助搞一个方案出来。你知道这就是比稿呗。说是在年底前,大约12月中旬有一个伊藤洋华堂的董事会,希望在这个会上,能把几家公司的方案做出个选择。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在意,觉得像那么多的国际国内大公司亲自来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就准备放弃了。但是后来一想,我就是成都企业,凭什么人家北京上海的市调公司能做西南项目,我们自己做不了?我这个心气就上来了。我决定干,但是干是干,怎么干?我还真是有点茫然,我毕竟没有做过这么大的项目。”
他边说边望向我:“我也没做过这么大项目。你比我有经验,我来的时候还对公司的人发通脾气,都过去一个月了,基本思路还没有,急死人啊。”
我看他的表情是真急。
“这个项目就是要出个方案吗?后续的运营中的调研和经营决策参与吗?”
“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善于搞关系,不瞒你说,我还真收买了一个伊藤洋华堂市场部的主管,他跟我说项目当然是配套的,比稿成功的企业,后面自然拿项目。”
“这个项目的经费是多少?”
我问,当然关心标的额。
“这又是机密,不过据我所知,大概是450万,加上后续应该能有个小千把万。当然得比稿成功才能有。”
“也就是说,你得给他一个很清楚的方案框架,中标后给他方案细节,然后拿钱,是吗?”
我大概知道整个流程了。
“是啊,就是的。”
“那你前期投入还蛮有风险的。”
我咂咂舌。
“是啊,所以你要是能来帮我过这关,我就谢天谢地谢人了。”
他朝我作揖。
“你要我做什么呢?”
他顿顿说:“这个项目我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要能全面负责就更好了。”
他看看我,知道可能我不能一直待着。
“但是估计你不行,要不这样,你先帮我在成都把方案框架拿出来,大致的框架就行,我让人在你的思路下把它细化了。你看怎么样?”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念头,也许这是我这位兄弟对我的能力的一种验证,看我到底在项目上的运作能力怎么样?也许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邀我加盟的信心吧。我的一股争强好胜的心气儿陡然就上来了。
“好啊。”
他很惊喜地看着我。
我不容他说话:“但是我不可能坐下来干这个事,而且我对零售行业也不是很了解,到底能做成什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的,细节问题我会想了以后再和你谈,我的条件是第一我需要一个星期左右在四川放松一下。”
他呵呵笑,估计也是一块石头落地了:“知道知道,你孝顺、孝顺。”
“送走岳母,我就去找你。”
他正色说:“顺便把车还我。”
“你就这出息……我先说好,去你那做这事,是帮你忙,但是不白帮,我不想让你欠我情什么的,你得给我工资。”
他可能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谈钱的事,不由得紧张。
“多少?”
我伸出五个指头。
“五万,行啊!”
他觉得我还算没狮子大开口,当下心来。
我摇摇头:“五千,多一分钱不要。”
他疑惑地看着我:“神经病啊,你这叫我……”
“就这么定了,别瞎客气,这个项目从头到尾,做成做不成,五千块钱就是价,我不是帮忙,是挣钱呢。行不?”
他看着我坚定的态度,抿抿嘴:“行吧。”
“另外拿这个钱呢,我的想法是我们一定要分清楚,老话说朋友无生意,拿钱了咱们就是上下级了,我做技术,但是决策得你自己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我尽量去做。框架拿出来以后,我就回润州。如果项目上还有什么要做的,你可以email我,或者如果我有时间来成都都行。”
他都点得跟捣蒜似的,就差没流眼泪了。
我就怕他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说:“别停着了,走吧,不打算给我接风吗?”
他似乎才从仙境里出来,发动汽车说:“哥啊!你……我怎么谢你呢。我怎么就觉得你就是我的恩人呢,每次我遇到问题,你真能帮我……你就是上帝吧?”
又恢复了他油嘴滑舌的一面儿。
岳母九会开的其实很无聊,无非就是请一些所谓的那些打着政策智囊机构幌子的研究所的专家来做做报告,然后就是协会的那批领导对这个行业进行分析,最后还有些什么颁奖什么的。
第一天上午就有协会的工作人员找到我说让我在第三天的时候别离会,到时要领个什么奖。我就奇怪了,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小不小大不大的,会有什么奖呢?
我给老贾打电话说这个情况,老贾最关心的是这个奖要不要交钱。我说还是领导睿智,一下子就抓到问题的要害了,我得问清楚了。找人一问才知道是年度最佳企业责任奖,还是十佳之一。
他们暗示我们应该给协会一些回馈,我问多少,他们说十万二十万都行。我跟老贾说,老贾鼻子都气歪了,还是说行,钱很快打他们账上,就当是花钱买个牌子呗。也算是业界肯定了。就给他们十五万,叫他们买糖吃去。
除了开会就是和业内的朋友在一起胡吹,其实基本上不谈业务,不谈客户,在这行里,谁都防着谁。
前两天的晚上基本上就是和薛明宇和他的一帮朋友在一起喝酒,其实我的心也不在喝酒上,薛明宇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看出我有事,笑说:“别天天净想着不开心的事儿,吃饭后我带你去乐呵乐呵。”
我笑笑摇头:“我才不是想不开心的事,我只是想带我岳母怎么个行程。”
他呵呵笑:“我说,彬哥,你能不能不把自己打扮成十四孝。你这样我是太有压力了。”
我笑了,我可不是什么他嘴里的好人。但是我不能说。
他接着说:“不是明天晚上六点多的飞机到吗?到时候去接下不就行了。明天下午的会也就散了,没什么活动了,不过,我明天下午也就赶回成都了。”
“明下午就走?”
我有点愕然。
“事儿多,你是不知道,我来这开会纯属是偷懒着呢。我得赶回去一大滩事儿呢。明下午我让公司来车接我。”
我点点头,是啊,人家都是忙人,想我这样都不算偷得浮生几日闲,纯属是放大假。这假放的还不知道怎么和老贾说。
“行吧,我玩个差不多就去成都。”
他夹着烟:“我也不会催你,你好好玩,你岳母不是从成都走吗,确定时间,我在那边订机票方便,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我真觉得薛明宇身上有的那种东西可能就是四川人常说的“袍哥”风色,还是很仗义的,我不知道他是在报恩呢,还是真把我当成兄弟看,但是我觉得最起码不掩饰造作,是真的。
他突然冒了句:“十天啊,最多十天啊!”
我气笑了:“还说不催我,没走就开始催了。”
会在第三天上午就结束了,中午会议组织了聚餐,我喝了几杯酒,中午在宾馆了睡着,想晚上开着车去机场,其实上午我就打电话给岳母了,但是没有人接听,我也就没再打。
正迷糊着,有人敲门,一看是薛明宇,拎着皮箱说:“我走了,来打个招呼。”
我说:“我送送你。”
他拒绝道:“送什么,又不是不见面了,外面这么热!”
我打趣道:“你可是我未来的老板,我从你那开工资的,老板走,我怎么能不送呢。”
一把将他推出门外。
他讪讪道:“能不能别老板老板的,还有,能不能不提钱,提钱我害臊,就那么点钱,你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你这不是直接飙着年底的“助人为乐”先进个人去的吗?”
我哈哈笑:“你这么说我还真开心。你也可以喊我雷锋。”
他也跟着笑,我们上电梯去停车场。
我很严肃地说:“其实你说是我帮你,其实在我看来是你帮着我,你给了我一个退路的选择,你还给了我信任,最重要的是你让我感觉我还是有价值的,所以我已经是很感激了,要你的工资我才不好意思呢。”
他皱着眉头说:“要不然,你倒给我钱得了。”
说完也是哈哈大笑。
“彬哥,你不要想多了,古人说英雄无用武之地,现代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向你这样的人,别说我觊觎,就是向智威汤逊、尼尔森什么的,要是知道你要赋闲,怎么也得给你个位子。如果你真能来,我才是捡到宝了呢。”
我还是挺喜欢这样无耻的恭维,虽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依然面露喜色、乐不可支。可见高帽子是人人都喜欢戴的。
一路说着到停车场,司机已经迎上来,将他的行李接过去,一个很年轻的女孩跳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明宇……”
声音嗲的发腻。穿着一袭长裙、又蹬着高跟鞋的她倒是显得很高挑漂亮,却好像眼里只有薛明宇一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不用问就知道这一定和薛明宇关系不一般。
薛明宇倒是有一些尴尬的神情,一把拉住扑向自己的女孩,说:“佳凝,你怎么还来了?”
所谓的佳凝嗲声说:“你都走了四五天了,人家想你嘛!”
听的我不禁有些鸡皮疙瘩。
薛明宇忙转向我说:“佳凝,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彬哥。”
女孩才转过头,朝我大方地一笑:“彬哥……”
笑得自然是非常职业,我这才看到她的长相,应该说长得还是不错的,瓜子脸、眼儿大大的,很有神,就是脸上擦了不少的粉儿,显得很白,牙齿笑起来也很漂亮。
我也微笑着点点头:“你好,到这么远来接明宇下班啊?”
她嘤咛笑着:“就这她还嫌我烦呢。”
薛明宇打岔道:“她啊,接我是接我,恐怕顺便还得去逛逛街。成都那么大,都没有她能逛的店,非要来重庆。”
气得女孩娇嗔地回头看他。
我是最善于这些场面活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古人说的多好,像这么漂亮的女孩不买衣服不就等于放弃自己吗?”
佳凝的理解力无疑还是不错的,至少听懂了,得意地看着薛明宇,回头朝我莞尔。
明宇苦笑着说:“彬哥,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合着不用你逛街付钱陪笑脸儿,你这叫站着讲话不腰疼啊。”
佳凝说:“我又不让你付钱,我自己付钱。”
拉着他的手意思是快些走明宇也是半推半就地往车里钻“还没告别呢。”
我摆摆手:“快走快走!”
一把将他推进车。
“好好照顾啊。”
他在车里摇下车窗:“我在成都等你,有啥事给我电话。”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车辙,想想也很有意思,在商场上拼得刺刀见红,满脑子都是你死我活的人,其实在生活里不还是一个个成色十足的小男人,小女人,不得不过真实的生活。
记得以前尚涛曾经说过,男人和女人是有差别的,男人在外面是靠上半身,嘴啊,手啊、脑子啊,回家是靠下半身的,女人呢,至少有一些人在外面和在家都是靠下半身的。现在我有些明白他话的意思了。
从楼层电梯里出来,一拐弯就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女的,似乎就是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我有点疑惑,但是看她一身米黄色的套装和她的高大丰满的体态我就大约知道正是我的岳母施友兰。
怎么回事?不是晚上七点多的飞机到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压制不知心口砰砰的跳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
“炎彬?”
“妈,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一下抢在她的身前,她今天的确是化了些妆的,还擦了点口红,恬淡的表情下还是能看出有明显的紧张感。我掏出房卡刷门进去,又把她的箱子也拎进来。
她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到酒店问你住在这个房间,来了以后你人又不在,我还不知道你去哪了,心慌慌的。”
我不禁想到了做贼心虚四个字,但没敢说出口。
“心慌个啥?”
她脸上还禁不住泛起了一阵红晕,但是表情倒并没有变化。
“怕被人看见呗。”
我一边给她倒水一边笑说:“妈啊,你太可爱了,没人看你,看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她接过水,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慌。”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已经紧张的现实,反正在重庆,根本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正好可以畅游一番,但是我还是奇怪一件事。
“妈,你不是晚上七点的飞机到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她这时似乎也平静下来了。
“我昨天打电话到航空公司,改签了。正好我一个在一起培训的同学,润州二中的胡老师她儿子在那公司,就签了呗。”
“那你怎么从机场过来的?打车啊?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
“我以为你还在开会呢,再说,那么远,你去也不方便啊。”
“妈啊,你真是的,不管怎样,你都该先打个电话的,我也很方便,我一个朋友留了辆车给我用,这些天我们都可以开车去玩的。”
她眼睛一亮:“那你这朋友还真是好。”
她放下茶杯说:“我先去洗一下。”
看她进洗手间,我看看表,三点了。
等她洗完出来我说:“妈,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您先休息会儿,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重庆火锅。”
洗完了感觉精神不少,也自然许多。
“哎呀,我刚才把脸上抹的都洗掉了,早知道留着呢。”
听出来她还是很兴奋的。
我笑笑说:“你不化妆我觉得更好看些,我也更习惯些呢。”
她看看我,没说话,笑笑,环顾起这间房子。
我说:“你不休息那?不累么?”
“现在都几点了,也睡不着。”
她一边摸着床上的被子一边说:“这么漂亮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住呢,5层,我也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的宾馆呢。”
我拉开窗帘:“还好吧,你看那边——凯宾斯基、创富大厦,都不低啊,妈你是住宾馆住少了,我啊,经常出差,在外面跑,住再好的宾馆都不舒服,都不如住家里。”
她回头看着我笑:“我也就是说一下啊,谁都想住在家里。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旅游呢,还到处跑,累了。”
她确实是家居型的中年女人,这我知道,我说:“妈,你要是喜欢就在这多住两天。”
她又摇头:“那哪行,来都来了,当然还是要玩玩的。”
顿顿又问:“你想好,我们怎么玩呢?”
“要不我们下午去解放碑、洪崖洞、朝天门看看去?”
她又是一喜,可旋即又坐下说:“想是想,可还是觉得身体有些累。”
我是知道长途旅行的累,尤其是她一个人坐火车到省城,又坐飞机又打车的,怎能不累?
“好啊,妈,要不你就换个衣服休息会儿,晚上咱们出去吃饭看重庆夜景也挺好的。”
她点点头:“好啊,这样也好,我不睡觉,就是靠会儿就行。”
一边从自己箱子里拿出睡衣来,往洗手间走。
我笑说:“有必要么?在这换不就行了。”
她看看我,似乎还思考了下:“算了,还是进去换,安全。”
我也不拦她,等她出来时,已穿上一身丝棉的睡衣,十足的一个家庭妇女样,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倚在床上:“这床还真是挺舒服的。”
“是啊,很舒服。”
“我就睡这张床啊?”
她拍打着靠枕。
“睡哪张都行,反正今天上午才换过。”
我眼睛一亮:“要不我去跟前台说一下,咱们换一间大床房吧。”
“一张床啊?”
她睁大了眼睛,瞬间又摇摇头:“不行,不行,那多不好。”
我笑笑也就不再坚持。住都住在一个房间,还在乎什么一张床两张床。
“我下周末就得回去了。学校要开学了。”
我点点头,是快要开学了。
“那好,我就订在周六的机票,从成都走吧。”
她说:“那咱们还去成都啊?”
我忽然想起跟薛明宇的约定:“妈啊,我恐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她很吃惊地看着我,我把薛明宇要我帮他的事说了一下。她以前没听我说过我在公司的情况,这可能是第一次听见,不仅有些愕然。
“那你以后要在成都了?”
“不一定,但至少是一个退路。”
“那你跟晗悦?”
虽没说完,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妈,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别多想了。我就是做决定,也肯定要先跟晗悦谈呢。到时候怎么样再说吧。”
她沉吟一会,可能也觉得有道理。
“我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呢。”
我不知道她是担心我和吴晗悦的事,还是其他什么:“妈,别想那么多,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似乎是累了,半晌冒出一句:“那咱后面怎么安排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后面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是未来几天还是未来几年呢?我只能打岔说:“明儿要不咱们去磁器口,去吃毛血旺,正宗的,回来逛逛重庆市区,后天咱们就去九寨沟,怎么样?”
她原本面无表情,继而笑笑说:“好啊,既然你都想好了,都听你的。”
我觉得一进门就告诉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要是能在离开成都之前跟她说就好了,至少在玩的过程中能有一个好心情。
现在我觉得坐下去有点尴尬,忙说:“妈,你先休息,我正好有几个朋友要送,我去看看。过会就回来。”
她还是很温婉地笑笑,身子侧在床上。
我没有什么朋友要送,于是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抽着烟,是啊,人有的时候好像很多决定看似是自己做的,其实都是环境和别人帮你做的选择,你自己似乎没有一点办法。
其实就是老贾的一个决定就改变了我一辈子。我的潜意识里也已经做好了应对,就是离开,寻找自己的未来,但是这个代价就是要改变我曾经熟悉的和现在正在经历的生活,这个代价大吗?值得吗?换个角度想,我的决定是不是又改变了岳母的生活呢?
在吐出的青灰色的烟雾里,我甚至有一种在幻梦中的感觉,我现在居然和岳母在重庆旅游,几天之前我们还是恭敬严谨的母子关系,转眼的现在我们竟然有了那样一种不为世俗接受的关系,甚至现在就像热恋中的情侣,连今天在宾馆里的小情绪都有点恋人斗气的味道。
我忽然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因为我爱岳母吗?还是仅仅为了体会不伦恋情的刺激感?我这么做真的对吗?不是害了她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或者其实我的潜意识里早有答案,但我还是不想停留在自己的思维里,表达在自己的语言上。
尽管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为世俗不容,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德感缺失的人,相反,我认为自己其实最多不过是一个享乐主义者,而并没有想去伤害谁。
我不想伤害吴晗悦,也不想伤害岳母。是啊,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她一定是克服了自己心理上巨大的障碍才最终决定走出一步,就像是一个女孩子决定把自己交给一个人去托付终生,现在她又面临在很短的时间就丧失掉一切的可能,她的心情能会是怎样呢?
我确实是一晌贪欢,但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混蛋。不是吗?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在我能做的范围里,我得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负责任的人。这才是我想看到的自己!
享乐就享乐,快活就快活,该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样的事儿吧!
我似乎想明白了许多问题,身子似乎也格外地轻快起来,不自觉地我已经从沙发上跳起直奔电梯间。
打开房门,电视还开着,床上却没有人,我敲敲厕所的门,岳母说:“请进。”
我推门看到岳母已经把衣服换回了正装,鹅黄色的职业套裙。头发也挽成了纉,正对着镜子抹口红呢。我刚想说你没休息啊。她抢先说:“你回来的正好,我都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我愣愣地说:“去哪儿?”
“你不是说要请我去吃正宗的重庆火锅吗?”
我惊讶于她的转变之快。甚至我觉得她不会是一种应激反应吧。我拉她走出卫生间,她顺从地跟着。
我说:“妈,我想说,以后我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想伤害你。我谁都不想伤害,我其实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尤其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岳母听出了我的认真,表情也严肃下来:“你刚才走了以后,我在屋里想了半天,我其实是没权力要求你做什么的,也没有权力要求你改变什么。”
“妈,您别这么说。”
“不是,你听我说,你的生活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我的生活也不是你的,是我自己的,只不过我们在某个时间的生活重叠在了一起,但是我不能要求这会持续一辈子,这不可能,也不现实,我其实问问自己我这些天过的快乐吗?我很快乐,我觉得好多年没这么快活了。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似的。好吧,我想,既然发生了,既然快乐,就继续好好地,不是来玩的吗?就好好玩。可是这段事情长久不了,就不要长久,不去想长久,就不失望,其实我们这样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肯定没法长久的,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别瞻前顾后的。”
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自有一丝哀怨,却也有一丝坚毅。
“回去,你和晗悦还能过呢,我就还是你妈。要是你和晗悦过不下去了呢,我们就是旧亲戚。你说是不是。”
真想不到,在我思考的这会儿,岳母想的这么多,还这么透彻。我不禁觉得她其实并不是我平时看到的那个只会烧饭洗衣服的家庭妇女。
我忙说:“妈,我刚才也想了。我觉得我们俩的事是有感情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也不后悔,所以我想只要你也高兴,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俩高高兴兴的,就算是对自己负责,对对方负责。”
她一直在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她的答案。听了我的话,她还是温婉地笑:“可别说什么责任,我们的事谁也负不了责,你负不了,我也负不了。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就兜不住了。但是你刚才说的对,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我说了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所以我还想高高兴兴地在这儿玩几天。回去我还做我的老师,照顾你爸。”
她的眼神中透出了笑的光芒,我也笑了。我觉得在很多时候我和岳母之间的情感和思维是相通的,而不是和吴晗悦。
“妈,要不咱们还去稻城、康定看看?”
“康定?”
她的表情里透着向往。
“好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想过,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夏天,以后就不会有了,所以我听你的……出了门我就成傻子了。”
她咯咯笑笑出声了。我觉得她的豁达里似乎有种无奈。但就是这种无奈的豁达却有着一种令人拒绝不了的魅力。此刻我觉得她怎么这么好,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走。带我吃火锅去。”
她挽起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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