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4 章(1 / 2)
他比自己离开时又憔悴了很多,脖子细的好像一掐就断,心里不禁有个念头,只要一用力,他就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只要一用力
手指抖了抖,却是无论如何也掐不下去,见他气息渐弱,用力一甩将他抛在地上。而后手一招,那颗青色的珠子直接从岩壁上飞到他手中,然后照着张君房胸口一掌推上去。
原以为这一掌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然除了亮光刺目,什么也没有发生。张君房半伏在地上掩着嘴轻咳了两声,点点血迹喷在地上,淡淡湮开。〃要杀就杀!莫要再羞辱于我。〃
狼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走上前蹲下身,拾起他的右手揉在掌中,犹记那时在暖阁里见他将手置于被褥之外,便是这般葱白纤长腻玉雕琢的一般。张君房动了动手指,而后脸上露出惊讶。
见他如此,狼语气平静地告诉他,〃紫魂催法,青魂束法,我用青魂珠封去了你的法力,你不可能再使用法术了。〃握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布满了细细的伤痕,声音不禁有些凄然,〃就是这双手扎得孔明灯就是这双手捏得符咒杀了我的族人?〃
张君房抬头看向他,便见他敛着眸子,顺着脸颊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脸盖住了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萧然肃杀的气息
〃君房〃对不起!
闭上眼,别开头,握着他的手,手上一个用力
指骨粉碎的声音和着他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呼,仿佛利刃,在他心上狠狠地捅了一下。
59。
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做了梦。梦里柳丝浓,桃花香,一山白蒙蒙的蒲公英。
那人的声音低且柔,银亮的发丝在风里肆意飞扬。手指一捻,啪嚓,折了朵蒲公英,而后朝着他脸上呼的一吹。
逝水流红,雪絮如香
狼,别和我闹,背错了符咒就麻烦了!
对方瘪了瘪嘴,甚为无聊地往草地上一倒,嘴里咬着光秃秃的花杆子,轻轻地哼着,灵山客,灵山客,独自去游天上月。本带上花一朵
〃本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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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石牢里,死一般的寂静。他愣愣地盯着石牢顶上的岩壁,意识却是早已飘到了九天云外。
他想起许多事,太清观的后山,山上的大榕树,他将他私放下山被禁足三年,后来又重逢结果两人一言不和打得天昏地暗,再后来,是宰相府里那段不长的时日,然后他陪他上北疆,一路相随,一路相守。
想起周辽最后一战,他送他进阵时在马上贴着他的耳边道,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那时候背水一战生死难料,他知道他这样说实则是为了缓和气氛,然而那一刻他却是真的生了去看一看的念头,便欣然道,待退了辽军,不知季公子可否赏脸,策马逐风,陪君房一同领略此番美景?
他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让他等退了辽军之后再问,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令他措手不及无暇应顾,便再也没想起来
有水滴自石缝间迂洄辗转然后滴落到他脸上,发出清脆如裂帛的声响,冰冷沁凉。直觉想要抬手去抹,不想刚一触动手腕便有锥心刺骨的剧痛自手上传开。
他忘记了,十指尽断,双手已废所幸右手被捏碎的刹那自己便疼得昏了过去,所以左手如何断的,他不知,也不想知。
石牢的天窗外,最后一抹落日余辉消失殆尽,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使得这里越发的森冷。他俯下身用嘴叼起地上的碎石而后在地上划了道细痕,地上深深浅浅的已有了好几道,数了数,这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的第五日
垂着头盯着地上那几道痕迹只觉心碎凄然,指骨尽碎也抵不过此刻心里的痛,那一种仿如被撕扯被纠缠在一处的痛,从郡守府的暖阁一直到燕京,又从燕京到北原雪山,心绪难平如潮汹涌,原是早已动了情。
闭上眼,那一个潇洒随性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是季怀措,也是狼,一举手一投足,便引起心里阵阵悸动。
究竟何时对他生了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在暖阁里见他不惜耗损真元为自己疗伤,也许是在周辽对阵中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救;又或者那一年在太清观的后山上,那个银发绯眸笑得很温柔的人便在自己心里播了一颗情种,待到他发现时,已是花开繁华一片荼靡
视线从地上的刻痕挪到自己的双手上手指形状可怖的歪曲耷拉,干涸的血迹,一道一道蜿蜒着从指尖到手臂,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族人的。
他知道那不关他族人的事,但是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是站在了一堆尸首中,满手黏腻浓稠的液体,血腥惨烈。因为一时间真相来得过于突然,因为在山下足足等了他四天,因为揭穿了他之后他编出那样的故事来狡辩,被骗的怒意还有被情伤的痛彻彻底底蒙蔽了他的心智,于是铸下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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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见岩壁上的画,看见画里那只狼的眼睛分别是两颗珠子,想,也许狼并没有骗他,紫魂珠确实是北原狼族的东西,只是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真相?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骗着自己,还要和自己做那样的事?
那一夜,流苏帐内十指相扣,狼,你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是报仇?是羞辱?还是仅仅想要看我出丑?
只是无论哪一种,你都该如愿了。
我用二十年清修换一身情伤,用一夜沉沦换永世不得超生。
抬头,月华顺水从窗格的缝隙里倾泻而下,窗外夜色如墨,星河影沉。他痴痴地看着那天窗,嘴角攒起一抹浅笑。
再过几个时辰,就该是六月初五了吧
牢门上的铁链哗啦啦的一阵响,而后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张君房回过头,入眼的是一件素白长袍的下摆。
60。
来人缓缓走了进来,而后蹲下身,入目的还是那双目光沉柔的眸子,无论是周辽两军腥风血雨的战场上,还是吟哦悱恻春意阑珊的流苏帐内,即便是他恨心捏碎他的指骨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未曾改变过。而他就是在那种能将人从骨子里化开一般的温柔里一点点沉溺、堕落乃至万劫不复。
张君房不觉心里一痛,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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