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4 章(1 / 2)
他知道颜局会有这种下场的。
他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快到来,且死的还是那样的惨。
他一早就预见颜如玉会有这样的下场,不过,他也不看好蒋辰龙。
蒋辰龙一向是不甘于屈人之后,心怀忿愤;颜如玉则太过求好心切,她的工作压力太大,而她又太过投入。无论是颜如玉还是蒋辰龙,这样子的个性,都很难一辈子平安无事的活下去。
因为平安无事不是他们的冀求。这次行动的“出事”看似“意外”;其实,远早在颜如玉扶摇直上,青云得志之时就已埋下了隐患。
颜如玉是跟蒋辰龙一起“出身”的,甚至可以说,是蒋辰龙“带”颜如玉“人行”的,故此,颜如玉窜起得越快,对蒋辰龙而言,就越是对自己没了信心。
人一旦失去了信心,便容易自暴自弃。蒋辰龙的处事最近被新接触他的人说成“木纳”侦缉时被认为“犹豫不决”便很可能是因为这种“自甘堕落”的心态。
杨寅虎很了解这种心情。
凭他多年“治警”的经验和名气,居然斗不过一个搞政工出身而后转向刑侦的副政委冼兴艾,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杨寅虎早在警校任教之时就已在替好几位局长打江山了,每一次刑事案件的破获,都使得那些局长名利双收,青云得志。很多人都说,是杨寅虎“成就”了这些局长。
借杨寅虎之力窜起的不只是在任的局长们,也有超过二十位的刑侦警务人员,这些警员不论功底根基如何,一旦成为杨寅虎的助手,经过磨练后都能脱胎换骨,成为警察里的佼佼者,他们不是已经扶摇直上,步步高升。就是如他般在警界享有着盛名。
就连颜如玉,也可以说是杨寅虎一手栽培出来的。虽然是领导们赏识颜如玉,让她有机会挑大梁,但颜如玉的刑侦手段,几乎全是杨寅虎一手培训出来的。
杨寅虎手下本就没有多少女学员,他看出颜如玉的反应机敏,头脑灵活,而且底子好,善琢磨,且勤奋,又有人缘,便细心教学,重点培养,希望她将来能成大器。
他成功了。
颜如玉也成功了。
他参与了那么多案件的侦破,创造了那么多刑侦案例,栽培了那么多警界精英,却要以颜如玉的破案作风最让他满意,与他在侦案合作时也最默契。
但却在他最重要的关头里……由“教员”转为“局长”的第一次侦案……成为他的克星。冼兴艾与颜如玉的合作,使他遭受了一次滑铁卢。
其实,他在从教期间,所做的工作,简直超过了应负的职责:从教学内容的设计,到实案的堪察,甚至法规条例的制定,和人员的考核,还有司法的鉴定,他都参与指导,指挥若定,不过,教员始终是教员,尽管警衔级别很高,但在身分上,似仍比各合作部门的主管领导低,杨寅虎因而经不起友人的怂恿:栽培了那么多的局长和警员,难道自己不想独当一面,也过过大局长的瘾?于是婉辞了市委对他司法鉴定中心主任的任命,正式请命要求领导侦破市局的一号要案。
这一来,的确风光了一段时候。
由于他没有接受任命而去自行请命,得罪了市委的一些领导,所以在组织任命上就形成了分岐,在侦案的人事任命上便同时起用了一个冼兴艾,来跟自己打对台。
颜如玉是警局的重案组组长,在人事管理上,当然要服从组织安排。作为“恩师”的杨寅虎只能暗地里“要求”颜如玉婉辞,而不能明着下令颜如玉拒职。
颜如玉表面上唯唯诺诺,却在一次政法委书记主持的7。16专案会上,明确表示她会跟冼副局全力以赴,务必侦破此案。杨寅虎本来就知道官场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害关系,只有成王败寇;但他仍以为人虽在官场,但这班行武出身的人,毕竟还讲义气。
颜如玉的这些作为,顿使他绝了望,灰了心,所以后来的蒋辰龙曾一再向他保证,日后不会忘记他培植之恩,杨副局也只是“姑妄听之”而已。
杨寅虎决定舍颜如玉而取蒋辰龙,是因为他知道:颜如玉并不是实践自已理想的最佳人选。以蒋辰龙的侦缉能力,比颜如玉只强不弱。而且,蒋辰龙和自已有很多相似这处,可以说是同一类人。他要借这个案子来实践自已的理念的最佳人选只有蒋辰龙。
日后杨寅虎自己回想起来,不免要归咎于自己太过追求完美。他那次侦案的失败,不是败在侦案方向,也不是败在破案技能,而是败在他的“理念”上。他的“理念”、一则尚未圆熟,二则在当时可说是逆势而行。
天下大势不可造。事难莫过于逆势,聪明人善于把握潮流,顺应时势,迎合上意,尤其是官场仕途,逆势而行,当如仰天自睡。一旦失势,即只有捱打的分儿。
杨寅虎有感于西方司法的完备与侦案技法,认为严谨刑侦会是必然趋势。司法体制在变,一味的刑训逼供已不能做为侦案的主要手段。现行的以案发率来判定一个辖区的治安好坏,就如同过去以离婚率来判定人民是否生活的幸福、安定一样的可笑。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被辖区警官施压私了或匿而不报的又有多少呢!
而匿不住的案件也只是躺在卷宗里无人问津罢了。政府对惊动了他们的大案采取的姿态是到案发现场和警局里巡视一圈以示重视,施压限期破案是政治介入的唯一作为。
限期破案,对杨寅虎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悲哀的作法了。那些侦破无果的案件仅只是无为而已,但限期破案的结局就意味着冤假错案在政治的外衣下变成了铁案。真是悲哀的为民负责呀!
为此,杨副局想通过这次侦案为警局的发展树一个里程碑,他出身法警,所以能设身处地,为干警和犯罪嫌疑人着想。他原受过正统的刑侦训练与警德教育,不但重警德,也有素质函养,他有鉴于潮流的趋向,便想在日后任局长时,在局里奠定一种新的以侦缉破案为主,讲求物证,注重实据,严束和尊重司法,崇尚警德情操和侠义精神的气象。
可惜他眼高手低,无法得尝所愿,侦案所获的证据一直不能达到他所想要的满意成度,随着破案限期的临近,这一役成了他刑侦生涯的一个低潮。对于冼兴艾组的破案证据他虽心存疑惑,但迫于市委的压力也只好作罢。
杨寅虎从此几乎“一撅不振”他不能晋身局长,退才副局,但噩运似乎缠上了他,工作上的吃力不讨好使他费心劳神,耗损甚巨,与市政领导关系的不洽更让他如坐针毡,寡欲难欢。不得已而托人情调任司法局任副局,所以一度过得很不得志。
直至这次7。16大案的发生。颜如玉需要一个经验丰富、惯于合作断案的司法鉴定专家来鉴定此案为纵火,她想到了杨寅虎。书记兼局长冼兴艾认为这是化敌为友的好时机,同时也是寻求鉴案的好途径,而且这“合作”是意味着他事业向上的又一契机,他也乐意向市委请调杨寅虎回来协助鉴案。
杨寅虎回到警局,发现人人都只听令于颜如玉,当年他的统制力已不存在。
颜如玉在表面上似乎还很“尊敬”他,但却完全没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而且常常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戏谚”仿佛在向他强调:“看!杨寅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我颜如玉的了!”
杨寅虎觉得内心的受伤与愤怒是无以言语的,因为这个人可是他一手培植的啊!
所以他分外了解蒋辰龙的感受。
他和蒋辰龙都只是在强充门面的失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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