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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17章(2)第十七章 (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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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从容面对吴启正那张不耐烦的脸表现了足够的耐心,她低声道:饭做好了,吃饭吧。

我不吃,我已经吃过了。以后你记住,你自己想吃什么尽管做,不要顾及我。说罢,一扬脸走进了他的卧室。

郝从容呆呆地愣在原地,像是被人抓破了脸皮,火烧火燎地痛着。她终于明白,吴启正再也不是从前的吴启正了,而在他心中的形象永远会是那张假妊娠证明。她返身回到饭厅坐下,她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自己酿造的苦果自己吃,就像自己做的饭也自己吃一样,她大口吃着饭,特别是那些菜,郝从容吃饭很少,更多的是吃菜,这样可以减少肥胖,毕竟是有身份的中年女人,挺着油腻腻的肚往人群里一站,立刻会被人小看。吃着菜,郝从容品尝着自己的手艺,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会烧菜的人,以后就要认真为自己烧饭,哪怕是一个人吃,也要认真一点,什么是生活的品质呢?就是不马虎所有的生活细节。你吴启正不是不吃我做的饭吗?你爱吃不吃,反正名义上我是你夫人,这个名份我不丢,你奈我何?

郝从容将饭菜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部倒进了垃圾桶,她看着敞开的垃圾桶说:就当喂了你这条狗了,你要是一条狗多好。

随后郝从容将厨房和饭厅收拾干净,就开始洗澡,洗澡的时候她想起了方菊,想到昨天见到她时的那副怪样子,她现在真是扬眉吐气了。不过,郝从容现在不能跟她计较,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她要跟方菊缓和关系,这样才能稳住吴启正,只要自己的身边留住了吴启正,保住了夫人的名份,她就是胜利者。可方菊提出上节目的条件,这事她倒要跟祁有音商量一下,如今上节目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祁有音,郝从容真是从心里钦佩,她就像一朵莲花,放出迷人的香气。她一天到晚不断地忙事情,可都是为了别人忙,为了给长水村小学校送赞助款,她被雨淋患了心肌炎,郝从容赶到医院看望,她居然不让声张,哪个高干夫人会这样?生病住院是敛财的绝佳机会,祁有音比谁都清楚,但她就是不伸手,就是放弃这个手到擒来的财运。她甚至在住院期间还帮助一位老干部的孙子寻找再就业的岗位,郝从容那天正好在,老干部家属唠唠叨叨地骂当今的干部腐败,郝从容都听不下去了,可祁有音仍是那么有耐心地听着,最后又微笑地劝说。郝从容简直从心里服气死了,如果说当今社会还有为别人活着的人,祁有音应该算是当之无愧的一个,郝从容从祁有音的病房出来后,返回的路上想了这样几句很有哲理的话:疾病有两种,身体的疾病和心灵的疾病。有的人身体似乎可以一年两年甚至更多年不生病,可是在这世界上,除了心智没有污垢的圣者外,心灵能够片刻不生病的人太少了。祁有音也许就是心灵不生病的圣者。

郝从想起大学时代自己曾经反复在笔记本上写过的话:锻炼心智的形式有三种:第一种是高尚道德的训练,第二种是高超思考力的训练,第三种是高等领悟力的训练。可这话到了真正的现实生活面前,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箴言,高尚的道德、高超的思考力、高等的领悟力,全都被社会纷繁的生活欲望废弃了,纵然天上下金雨,仍不能满足感官的欲望,于是人们得到的物质享乐越多,痛苦也就越多,比如邢小美,再比如自己。想到自己与斑点马的出轨,郝从容总觉得内心有对不起吴启正的地方,而一想到是方菊与吴启正出轨才促成了自己出轨,郝从容又觉得心理上完全扯平了。

从浴室出来,郝从容经过吴启正的卧室,她停了一下,却没有进去的欲望,里面的主人也不欢迎她进去。郝从容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想到今后很长的岁月里,她与吴启正很可能都是这样种同床异梦、同房异枕的格局,她的心中突然涌起难以名状的悲哀。人生短暂,一如轻烟与飞雾。有的人追求爱欲荣华,过着愚痴烦恼的生活,有的人断欲知足,过着心净清凉的日子。崇高与卑下,全在个人的一念取舍,所谓咎由自取吧。

郝从容靠在床上,思着想着,从前大学里的哲学意识仿佛又回来了,好像顿开茅塞了一样,让她内心深深地感慨:权势、物质、虚荣,既不真实,也不永恒,它只能构成对生命的熬煎、污染和惩罚。从世间的诱惑当中,人应该有能力约束自己,克制自己,一个人的伟大与否,倒不是看他的钱财多少和地位高下,而是看他有没有自制的力量。郝从容发誓从明天开始,向祁有音学习,做个超凡脱俗的女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像盛开的莲花一样,虽然生在被人遗弃的废物和污泥中,却能放出悦人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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