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力挽狂澜(2 / 2)
“那你留神!我找到大师,立刻就赶回来!”小玄只道她要疗伤,当即迅速起身,见摩珈森然立于殿中,身上纤尘未染,猛地想起这魔物素来敌我不分,留在此处,恐会伤及楚纯,万一逸到别处,更会殃及万千无辜,是以持令于胸,默颂驱御禁咒。
“你又要拘走本王?”摩珈立时察觉,六只邪目齐刷刷地盯住了他。
小玄继续默颂,如坠冰窟。
“那个关于你和她的秘密,当真不想知道么?”摩珈的声音继续在他心中响起。
小玄莫名生出渴极知道的欲望,然而理智上却不敢让这可怖魔物再多待片刻,仍然继续颂念,直至吐出最后一个音节。
“你这愚蠢的家伙,终有一日会来乞求本王的!”摩珈的声音再度在他心底响起,但已似在极远。
小玄穿过遍地的狼藉,朝殿外掠去。
才出了大门,陡闻“呱”地一声怪叫,横七竖八的尸堆中跃起一个高巨的身影来,几于同时,赤光闪纵,一条巨蟒般的奇物朝他疾窜过来。
小玄扬令格挡,陡感臂上一紧,已给那奇物牢牢缠住,仔细瞧定,赫是一条长长的巨舌,其根部连接在一员魁梧妖将的血盆大口之中,正是那个早先见过的蟾蜍精。
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是什么在海中卷走了灵鸾!
蟾蜍精发力猛扯,岂料对方竟然纹丝未动,不禁勃然大怒,两手一召,一对银光闪闪的巨锤已在掌中,两腿一蹬,便泰山压顶般飞砸过去。
小玄不闪不避,只将真气一吐,缠绕臂上的长舌骤然起火,大团熊熊烈焰飞速地朝舌头的根部烧了过去。
蟾蜍精痛吼一声,甩舌后退,却给对方一掌抓住,赶忙奋力挣扎,但他功力本就不及小玄,适才又被酸与女王的魔音重创,此时周身真气紊乱,更加不是对手,焉能挣扎得脱,眨眼间烈焰已窜至脸上身上,蓦地通体燃起,俱陷火中。
小玄抛开长舌,继朝前方掠去。
蟾蜍精重重倒地,疯狂打滚,然而里住他的奇焰乃是诸火之珍,连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巨锤都烧了起来,又岂能熄灭。
一群人足踏乌云,从疯狂颠倒的鲲鹏上疾纵而起,高高地飞在空中。
云谷子扶抱着血人般的元一太子,满面凝重。
虎首妖将、持铲巨汉、双角老妇、天残老君越于安、点金圣手钟晋及另外数名妖将紧护在旁,无不阴沉着脸,不时回头去看那头已完全失控的庞然大物。
萎垂着的头元一太子倏地动弹了下。
“殿下莫惊,吾等已脱出了险地!”云谷子赶忙安抚。
“杀他!杀他!杀了他!”元一太子咬牙彻齿地嘶声怒喊,尽管各处的伤口已被云谷子以疗伤妙术封住,但乃时不时地迸出血来。
“那厮能拘摩珈,此处无人能敌,殿下还是先回大如意天疗伤,日后调聚精兵强将,定教孽狐万劫不覆!”云谷子森然道。
“那贱人不但把……把役妖令给了他……还……”元一太子痛苦无比地哼吟一声,只觉颅内灼热如炙,仿佛有团无法熄灭的烈焰正在脑壳里燃烧,神志阵阵迷糊。
云谷子吃了一惊,赶忙打断道:“殿下安心歇息,现下无需多想。”
“还……还将那魔物交与他役使……”元一太子声音愈来愈低,似将陷入昏迷。
“那魔物着实强得可怕,难怪能杀数名界中元老,难怪能与圣后大战三天三夜!”云谷子心忖,他已修至太乙之境,原本自以为能与之一战,然在遭受到那怖人的第三声魔音攻击后,不觉胆气俱消,心中唯存一念,日后遇见那魔物,能离多远便多远。
至于眼下,只要保得少主离去,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缚仙殿!”元一太子倏地惊醒般挣扎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指了下正在远离的鲲鹏。
云谷子迟疑了下。
“快去!”元一太子嘶声喊道,“倘若走泄出去,坏了大事,父皇定责无赦,孤便无路可走了!”
云谷子亦知事关重大,遂将他交到双角老妇手上,朝紧随的一众妖将喝道:“尔等护送太子往缥缈山见圣医,不得半点差池,老朽随后就来!”言罢便即分出一团乌云,调头疾朝鲲鹏飞去。
小玄疾掠如飞,在亭台楼阁间四下搜寻,目光所及,遍处是残垣断壁及东倒西歪的尸体,有如未世。
小玄随意察看了几具尸体,竟然都是心胆俱裂的吓死之状,只瞧得暗暗心惊,对摩珈愈加警惕,心忖:“那魔物的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广,着实恐怖,以后不到万不得以,切不可拘她现世!”
这时,兀自发狂的鲲鹏突又一个剧烈颠簸,登时又有数座建筑损毁坍塌,无数尸首及破碎杂物被抛离出去,坠向大海。
鲲鹏背上的守卫原本极众,此时俱作鸟兽散,几皆不见踪影,小玄心中正急,忽见前侧大阁前竟仍立着一队妖兵,为首的便是先前见过的豹首妖将,当即掠了过去。
众妖瞧见他,纷纷亮出兵刃,那豹首妖将厉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巨剑,率先杀上前来。
小玄收起剑令,迈步向前,身上倏地飞出数条巨大火龙,登时烧得众妖兵鬼哭狼嚎,个个掉头狂奔。
“小子,可晓得爷斩过多少真正的火虬毒龙,尔这小小伎俩,亦敢到此呈狂!”那豹首妖将狞笑道,面无惧色地迎上一条火龙,挥剑怒斩,岂料火龙奔势半点未滞,竟然扑到了他的身上,刹那间通体俱陷烈焰之中,赫连金刚盔甲昆吾宝剑也都烧了起来,方知遇见了非是凡火,不禁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小玄也不追击,径朝大阁行去。
豹首妖将奔出十余步远,只觉五脏皆融六腑俱化,终于支撑不住,绝望地轰然扑地,顷刻已成灰烬。
小玄推开大门,探头朝内望去,蓦地心中一喜,原来邪宗众魔皆俱被拘押在此,门隐子也在其间,因身上被穿了刻着禁制符印的链锁,真灵受制,一个个在剧烈的颠簸中东倒西歪,甚至有几个被坍塌的重物压在底下,无法挣脱。
他从如意囊中取出七邪覆戴在脸上,这才迈步走进阁中。
“少主?”有人呼道,声音中满是惊喜,余者纷纷转目望来,无不精神大振。
小玄率先来到门隐子旁边,几下捏碎了穿在他身上的链锁,以传音秘术道:“门隐大师,莫要声张,是我。”
门隐子微微一怔,轻点了头。
“大师先调息下。”小玄道,转到邪宗众魔处,自千臂邪佛及邪军师开始,将束缚他们的禁制链锁用神骨剑一一斩断,再将几个被重物压住的魔头解救出来。
邪宗众魔惊喜万分,顾不得调息真灵,便即跪地下拜,谀词颂句如潮高呼。
“少主神功盖世,震古铄今,但凡出手,便即力挽狂澜所向披靡!”
“少主亲赴险境,救吾等脱出水火,今后扬鞭之时,无不向前!”
“少主超凡入圣,登峰造极,所至之处,鬼神辟易!”
“少主撼天动地,战无不胜!”
“少主睥睨天地,寰宇无敌,永生永继,千秋万世!”
“这些人俱是令诸方闻之色变的魔头,怎么都对小玄服服贴贴唯命是从,还称他为少主?”门隐子暗暗惊奇。
小玄老脸发热,朝邪宗众魔摆了摆手,以传音秘术对门隐子道:“楚纯姐在大殿等我们,请大师先过去接应,小可过会便赶来同你们会合!”
门隐子便不言语,只稍揖一礼,遂朝阁外疾掠而去。
小玄又转回千臂邪佛跟前,蹲下身察看他折断了的两腿,从如意囊中取出疗伤丹药,为他敷抹包扎。
千臂邪佛见他衣衫染血,却亲自来为自己医治,不觉虎目蕴泪,巨躯抑不住地微微发抖。
旁边众魔哪个见过少主曾经如此,无不动容,几个已有数百载未掉过泪的,此时竟然湿了眼眶。
“不知少主从何追踪至此?”邪军师问。
小玄微微一怔,心念电转地编了个理由,正要说话,阁中猛地剧震起来,刹那间天旋地转诸物飞砸,邪宗众魔纷纷运提真气,或稳固下盘或随势走避,再无哪个被重物压着砸中。
过了好一会,终于重新稳定下来,阁中尘土弥漫,越发狼藉。
“这样的剧震接连几回了,不知外面起了什么变故?”邪军师疑道。
“是朕施展大法,驱除敌人,岂知竟把这驮殿的鲲鹏亦吓着了,正在天上东奔西窜呢!”小玄随口诌道。
邪宗众魔无不骇然,心中愈加畏服。
“既然这头鲲鹏失心疯了,属下这就去把它的脑袋拧下来!”千臂邪佛恶狠狠道。
“不可伤它!”小玄甚觉不忍,忽地心中一动,道:“鲲鹏非是凡物,你们且去瞧瞧,倘能设法将它制住,那便最好,日后或有大用。”
“遵命!”众邪齐声喝应。
“少主有令,凭这鸟儿有多倔强,属下亦要它乖乖的听话!”千臂邪佛捋着胸口的骷髅巨链森然道。
“咱们今趟吃了大亏,此仇非报不可!这大鸟背上的宫殿如此华丽,当中定然藏着什么好东西,咱们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一邪嘿嘿笑道。
“走,咱们大伙杀他娘个人仰马翻去!”千臂邪佛狞声道。
“去吧。”小玄道,“朕还有事情需办,过会再来与你们碰头。”
邪宗众魔轰声应喏,此时个个心中憋着口恶气,当即一跃而起,凶神恶煞地朝阁外冲去。
小玄随后也出了大阁,正要赶往大殿同门隐子及楚纯会合,眼见鲲鹏在云层中时上时下地穿梭飞翔,猛地记起水若来,心忖:“这大鸟飞得极快,片刻之间,不知已飞出了多远,底下又是茫茫大海,我须立即去将水儿接来,免得失散了!”
他主意一定,当即摘下七绝覆,收入兜元锦内,从鲲鹏背上纵起,飞向大海。
鲲鹏受惊乱飞,幸得只在大海上来回旋翔,并未飞离原处太远,小玄先是找到那无名大岛,辨认了下方向,朝水若所在的小岛礁疾掠过去。
水若正心急如焚地在礁上翘首以盼,瞧男儿贴海掠来,不由悄舒了口气,然而待他飞近,赫见衣衫尽赤,一颗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小玄见女孩好好的待在原处,心中一松,轻飘飘地落在小岛礁上。
水若急奔上前,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见他衣上臂侧满是血迹,胸膛、颈上皆俱用布条包扎着,脸上还有条长长的伤口,不禁脸色发白,颤声道:“怎伤得这样重?”
“没事,就一点点小伤。”小玄微微一笑。
水若瞧着他,眼眶渐渐地红了。
小玄见状,既觉欢喜又是心疼,忙道:“我现在有件奇宝,只要戴在身上,这点小伤很快就能自行痊愈的。”
水若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一酸,长睫轻颤,几要掉下泪来。
小玄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赶忙从兜元锦袖中取出一物,在女孩面前晃了晃,笑哄道:“瞧,这是什么?”
水若呆了一呆,颤声道:“甘露?”
“嗯哼~观音娘娘的甘露,如假包换!”小玄笑道,将手上的玉色细颈瓶递与了她。
水若双手接住,棒在眼前看了又看,将瓶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玄瞧得心里高兴,只觉一切的付出都是无比值得。
“你为什么……”水若抬眼望他,“为什么……”
小玄不解地望着她,目含询色。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水若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脸侧的可怖伤口之上,想到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珠泪已顺着尖俏的面庞滑落下来。
“别哭啊~别哭~很快就会好的!”小玄心中大疼,几欲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入怀中。
就在此际,蓦地空中光芒大盛,映照得两人身上异彩缤纷。
小玄迅抬起头,从玉人头顶望过去,赫见天边涌来大片大片的祥云,迅速飞近。
水若乃在默默垂泪,没有留意。
片片祥云很快便到了岛礁附近,赫见其上立着百十尊装束各异的天神,多为金盔金甲,手擎神兵法器,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当中竟然簇拥着一个骑跨仙鹤的绝色仙妃。
小玄心中一跳,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
水若见他神情甚异,这才转过身去,抬头望向空中,突地惊喜万分地娇喊一声:“娘!”
那骑鹤仙妃正是百宝娘娘,听见声音,遂朝他们望了过来,立时下了仙鹤,裳飘带舞地飞降到岛礁之上。
“娘!”水若又喊一声,飞似地扑了过去。
百宝娘娘满面喜讶,张开双臂,将女儿一把抱在怀里。
小玄远远望去,见百宝娘娘一手轻拍女儿背心,脸上尽是怜宠疼爱,水若在她怀里抬起头来,娘俩似在说着话儿。
小玄怦怦心跳,半点不敢去猜她们在说什么。
不过须臾,他却觉得时如蜗行,见百宝娘娘用指轻拭水若面庞,似在为她抹去眼泪,心底咯噔一跳,阵阵发虚。
隔了片刻,又见百宝娘娘抬起眼来,凝眸望向自己,不禁愈来愈慌,正倍感煎熬,忽见母女俩牵着手儿朝他走了过来。
小玄抑住呼吸,尽力摆出从容的样子。
“大恩未报,陛下又千里迢迢地亲送小女前来,实是圣泽深隆,请受妾身一拜。”百宝娘娘慢声道,当即半倾玉山,款款拜落。
原来她只道皇帝亲送水若往碧落天,定然是受雪若所托,心中甚是感激。
云端上众天神皆俱是东方碧落天的仙君神王,今趟专为搜寻青霄神君遗失的甘露而来,个个修为高绝,耳力自亦非凡,听她口称“陛下”,心中微异,睁开神目齐刷刷地聚在小玄身上。
“夫人无需多礼,能送令嫒一程,实乃小可之幸!”小玄赶忙道,正要客气几句,忽见水若嘴儿一偏,竟朝母亲道:“娘,你无需谢他,是他自己硬要跟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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