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心安处是我乡(2 / 2)
武翩跹静静地嚼着颗果子,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天傍晚,小玄打猎回来,见石室里空无一人,心下微诧,遂出外寻找,去了湖边林中,依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正有些纳闷,偶一抬头,赫见峰顶一块伸出崖壁的青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间小茅屋,心中奇怪,当即纵身飞去。
到了大青台上,恰见虚耗小鬼抱着个大石坛从茅屋里出来,两个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你在这干嘛?”小玄诧问。
小鬼神色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小玄心中愈奇,瞧瞧茅屋,走了过去。
“不能进去!”小鬼急道。
“这屋子什么时候搭的?”小玄哪肯理睬,推门而入。
茅屋里筑了炉,生着火,一个女孩只着薄薄单衣,卷着袖提着裙,正赤着两只白得耀目的纤俏足儿,在一只大石盆里踩踏着什么。
“你在干嘛?”小玄讶问。
女孩正是红叶,脸上颈里里了层薄薄香汗,火光再一映耀,肌肤润如腻脂,说不出的撩人。
“我……我……”红叶一时不知要不要说。
“到底在做什么?”小玄追问。
“踩曲呗!”红叶心知瞒不过了。
“踩曲?”小玄睁大眼睛,“你要酿酒?”
“不是我。”红叶道,“是娘娘。”
“娘娘?”小玄诧道。
红叶点头。
小玄大喜:“怎不叫我一起?”
“娘娘叫我别告诉你。”红叶道。
“真是的,瞒我做什么?”小玄不解道。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女孩哼了一声。
小玄心头一暖,暗暗欢喜,问:“这曲是什么做的?”
“是玉萐莆,娘娘说,典籍有注,其根茎最宜制曲,应此采来一试。”红叶应,一颗晶莹的汗珠自颔尘滴落,坠入石盆中的褚红物事之中。
“玉萐莆,就是那传说中百虫莫近的仙草么!在哪搞到的?”小玄惊喜道。
“不知道,反正是娘娘从外边找来的。”红叶用手背抹了下汗,足起脚落轻盈如舞地继续踩踏。
师父竟然为我酿酒!小玄既是欢喜又是感动,道:“这个就是踩曲?”
“古来有之,一直如此。”女孩专心致至地瞧着脚下。
小玄目光下移,不觉落到她那对白生生的足儿之上,只见肤表沾满颜色深浅不一的细碎颗粒,倍添诱惑。
他咽了下口水,没话找话:“为何要跑到在这么高的地方酿造?”
“娘娘专门选的,说此处花木殊奇风清气爽,隐含着瞧不见数不清的细微灵物,乃天造地设的酿酒佳地。”红叶答,无意间抬眼,见男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脚,蓦地俏脸生晕,薄嗔道:“你快走,否则娘娘要怪我了!”
“干嘛呀,我都知道了……不如,我来帮帮你?”小玄挪不动步子。
红叶见小鬼抱着盆曲料进来,便指着小玄叫道:“快帮我把他赶走!”
小鬼本来甚怕小玄,但听她这么一叫,立马鼓起勇气来赶小玄,嚷嚷道:“快走快走,倘若惹恼了仙姑姐姐,大家都没酒吃!”
“神神秘秘!”小玄悻悻地哼,只好由得它推着往外走。
接下几日,武翩跹同红叶继又进行润料、开耙、养曲、加曲、蒸煮、落缸、造窖、入窖等工序,忙得不可开交,见小玄心痒难搔地探头探脑,终肯让他参与进来,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
小玄喜不自胜,干得格外卖力。
再过了半月,武翩跹身上的伤势终于痊愈,并将云水车修复如初,也到了起窖的时候,众人就在青石台上启缸装坛,搬上桌来。
小玄抱起坛子,迫不急待便大饮了一口。
“怎样?”武翩跹望着他问。
小玄眯着眼咂了咂舌,大声赞道:“味道好极了!”
武翩跹神情一松,颊畔梨涡浅现。
“香气馥郁,入口绵软,落喉却是甘冽之至!且齿颊留香,令人回味!”小玄赞不绝口,“你们也快尝尝啊!”
武翩跹遂同红叶倒酒入杯,慢慢品着,小鬼则学着小玄,拎起一坛直接大口大口地灌。
“真没想到,用玉萐莆酿出来的酒竟是如此好吃!不不!实是我师父妙手天成,方得此味!”小玄眉飞色舞,一口接一口地饮。
“喜欢就好。”武翩跹嫣然道。
小玄看惯了她的庄冷,这数月来更是难见一笑,此一展颜,赫是倾城倾国丽色无俦,饮着美酿,不觉身心皆醉。
“真的很好吃呢!连我这种不识酒的,都觉得好香!”红叶舔了下唇,霞染玉颊,分外娇俏。
小玄吃得喜极,又道:“师父酿酒之技,世上哪个能比!此酒只应天上有,便是同那传说中的快活佳酿相较,定亦也不逊!”
武翩跹错愕,脸色蓦地一沉,冷冷道:“不过是胡酿之水,能与谁比!”突将小玄抱在怀中的酒坛一把夺过,仰颈痛饮,瞬间喝空。
旁边三个目瞪口呆。
武翩跹未稍喘息,又拎起一坛,似乎要将跟前的几坛子酒一气饮光方快。
小玄赶忙上前阻拦,紧紧扣住酒坛:“酒怎能这么喝,小心醉了啊!”
武翩跹将坛一摔,衣袂飘飘地飞出青石台,拂袖而去。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小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地问旁边的红叶和小鬼。
红叶也不明白,发嗔道:“总归就是你胡言乱语了!才惹娘娘不高兴的!”拍下石杯,急从青石台纵出,飞下峰去追武翩跹。
小玄只觉无辜之至,同小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有些意兴澜珊。
一个时辰后。
“喝!喝!今日不醉不归!”小玄微大着舌嚷,他本意浇愁,奈何酒美,不知不觉喝得逸兴遄飞。
“好酒!好酒!真真好酒!我在外头许多年,少说也喝过上百种酒,却从未遇见过这么好吃的酒!”小鬼摇头晃脑地哼。
两个挤在青石台上东倒西歪,小玄忽道:“如此佳酿,定当流传百世,须得有个名字,该叫什么才好呐?”
“此酒乃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姝所酿,就叫天仙玉露如何?”小鬼随口道。
“俗!”小玄反对,“酒诞于此,此峰云雾长笼,不如叫缥醪,嗯,含蓄!”
“也不咋地!”小鬼不以为然,哂道,“此酒所取之水,乃溪上游那瀑下清潭,还是叫寒潭香好啦!”
“既白又俗!”小玄翻了翻眼,“此酒采玉萐莆根茎所酿,该叫玉茎宝醪!”
“不妥不妥!这名字姑娘们一听,哪个愿喝?”小鬼摇头,“玉萐莆名中虽有玉字,然其色丽如霞霓,当叫紫红华英!”
“拗口!亏你想得出来!”小玄嗤之以鼻。
“滤渌?”
“翠涛?”
“琼酥?”
“玉薤?”
“醉太白?”
“赛杜康?”
“一滴入魂?”
两个又嚷嚷了几个名字,皆感甚不合意,抱着酒坛子苦思冥想。
“云台凌绝顶,结茅炼仙浆……”小鬼忽尔福至心灵地吟哦,道:“不如叫茅台吧?”
小玄怔了怔,细?须臾,一拍大腿叫道:“好好好!此名古拙隽永韵味悠长,就它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