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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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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话:单位事忙,婚前事忙,老丈人还意外住院了,忙上加忙。能挤出点时间写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本章在春节前发出,先祝各位读者新年大吉,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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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绍圣元年七月三十,汴京。

在这个时代,没有亲身来过大宋东京的人,穷尽一生的想象也永远不可能想象得到这座天下最繁华最富饶最巨大的都市、也是天下地上人类世界唯一的不夜城究竟是何等的富丽堂皇壮观巍峨,不管是汉人,藩人,还是那些漂洋过海来到中土的深目高鼻的夷人,第一次来到汴京的时候,都会被其雄大壮丽金碧辉煌的气势所震撼,在他们的心目中,也许这就是天堂的景象了。

在这座庞大帝国的心脏中,有着接近一百五十万的人口,每日里城内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都能在这座城内见到。毫无疑问,大宋皇朝的东京汴梁城,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社会时代潮流的中心。

进了内城朱雀门,再到皇城要过龙津桥和州桥,之后便是直通景德门的御街。每到上元灯节,天子协百官、宫眷便在景德楼上观灯,与民同乐。而在这御街之上便是有两条大街横贯,同时附近还有汴京最著名最热闹的去处,马行街、汴河大街和潘楼街。

这三条街向四周辐射区域,巷道胡同里遍布着勾栏妓馆酒楼脚店,密密麻麻节比鳞次成千上万,各行各业无所不有,既有金山银海的界身巷,也有号称百艺荟萃的象棚,更有号称大宋国寺的大相国寺,东十字大街向北过马行街至大货行,更有号称天下第一勾栏的白樊楼,可以说汴京城号称一百零六行,都能在这两条街的区域找到踪影。

此刻正值下午,韩月身着一身道袍,手持拂尘,俨然一个年轻英俊仙风道骨的道士,不紧不慢的刚刚走出内城丽景门。汴京的热闹去处多集中在内城,外城四厢多是民居,但是也非没有去处。出了丽景门,沿着汴河大街一直走便是外城新宋门,而在这条街上,景德寺、茆山下院、上清宫都是汴京有名有号的去处。

韩月栖身的道观醴泉观也在此处,宋朝虽是儒家天下,但并不抑制佛道两门发展,况且二门内多奇人异士。醴泉观规模上虽比不得汴京城内上清宫、延真观、五岳观等著名大道观,但是也是汴京城内有名的道观之一,观内的凝碧亭乃是汴京城内有名的景致。

神宗朝时,道门著名高士碧虚子陈景元曾在醴泉观讲经说法,一时轰动天下,神宗皇帝亲自召见于天章阁,赐号真靖大师。其所注《道德》《南华》二经甚至被收藏进了大内,醴泉观就此名扬天下,当时的宰相王安石、王珪、韩维等人皆与陈景元交游甚欢,观内至今仍留着王安石的墨宝:邂逅相随一日闲,或缘香火共灵山。夕阳兴罢黄尘陌,直似蓬莱堕世间。(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

而时过境迁,今年年初,陈景元在庐山羽化飞升,一代高人就此辞世。此时的醴泉观乃是官府宫观的地位,观内的道士们若是真的往上细查,竟有几个和韩月一般有弥勒教后人的嫌疑,有些看起来半路出家的更像是江湖人,品行不一,平时人摸狗样,暗中没一个好鸟。其中善于装神弄鬼就算是依照韩月的眼光来看也可称为妖道无疑。而他的便宜师傅张怀素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混成了本观修撰,整日游走于城内的公卿豪门之家,结交官府贵人,故此在汴京道门之中也算是号人物。

不过韩月的目的地并不是醴泉观,虽然在汴京已经住了两年,但是他非常罕见的对这里的繁华一直不太适应,或者说虽自己这个道士的身份不太适应,尽管这并不能阻止他出入勾栏妓馆,在宋朝这个从上到下都在鼓吹声色风月的国度,道士是可以近女色的。

沿路前行,穿过熙攘稠密的人流,汴京就是汴京,传说中只有盛唐时期的长安洛阳才有这样的盛况,每天大街上的人摩肩接踵多的跟过节似的。过了茆山下院,紧邻上清宫拐进一条巷子,便是景德寺,而在景德寺不远,另一条巷中,便是韩月有事没事经常来的桃花洞妓馆了。

韩月虽然此刻是出家人的身份,但是好色的天性实在是改变不了。过一段时间离开女人就浑身不自在,这座桃花洞妓馆虽然位置偏僻,但是楼起三层,雕梁画柱,沿街栏内粉黛妙龄红袖招招,丝竹乐声隐隐传出,门口更是热闹非凡,看起来生意不错。

门口的小厮看到了韩月,打了个眼色,韩月不紧不慢的过门而不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那小厮转身跑进楼内,转到后厢去了。

这座桃花洞别看门脸不大,但是却是内有干坤。后厢和外面打通了,连着邻居十余间院落皆是他们的房产。在这汴京天子脚下,地价贵如黄金,便是官府的大官也未必有这等财力买下这么大的地方,须知不少京官现在还是租赁房子居住呢。

后厢一座小楼内,一个明眸皓齿的美艳夫人正端坐屋内,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两个汉子,这两人都是普通百姓打扮,但是身体健壮,肌肉结实,行动举止上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卢景义,此是何人?”

“此人乃是河北大名府的商贾,河北道上绿林同道之中,也有名号的。”

“何人要查他的底?”

“消息是河北道上的红娘子放出来的,咱们已经接了她的绿林贴。”

红娘子的名号这妇人却是知道的,河北道上忠义社的一个著名老大,听说是当年杨家将的宗族后代,河北、河东、京东的绿林好汉们大多要给她面子,乃是个巾帼豪杰奇女子。妇人很清楚,这女子在绿林的地位,可比曾经的河东大盗苏延福高多了。苏延福不过是个大盗,人家却是顶着忠良之后的名号,号召力天差地别。

这种级别的老大既然开口要自己帮忙,自然没有拒绝之理。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人家既然能找到自己头上,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底细。若是推三阻四驳了人家面子,只怕将来在绿林道上行走会加倍的艰难,好不容易在京城置办的这个据点也不会长久。

而且考虑到不久之后有大事要办,西夏那边的联系也是隐秘的。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尽快把这事对付过去。那姓卢的和弥勒教也没啥关系,红娘子为啥要关注他也不知道,但是绿林里面的事本来就稀奇古怪什么原因都有,说不定这姓卢的什么事情上得罪了红娘子,有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与自己无关,查一查他在京城有什么背景也不打紧。()

妇人并不知道这姓卢的商队在辽国境内与西夏方面神秘的接触,不过即使她知道了,也不会关心。红莲会弥勒教与西夏方面的关系本来就是纯粹的拿钱办事,并非西夏的下属军队。至于西夏内部的权力斗争,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不管是梁太后还是梁乙逋,在他们看来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西夏狗。

尽管弥勒教是反朝廷的,但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基本上弥勒教的后人们都已经被绿林同化,虽然还是视官府为敌,但是早已没了当年改朝换代的野心。而且就算是敌视官府,但是内心还是视自己为宋人汉人。若是他们知道西夏内部现在正在进行的斗争,多半还会幸灾乐祸,只希望这些藩狗们自己闹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才好。

“知道了,河北大名府的豪商,在京城多半也有产业,那些市井大房的人消息灵通,可去找鬼樊楼的人查探查探。”

汴京城内多帮派,多由无业游民地痞无赖小偷亡命甚至逃兵组成,这些人聚集于城内地下深沟大渠之中,偷抢拐骗无恶不作,甚至劫持良家妇女至巢穴内奸淫侮辱,拐卖儿童,乃是汴京城的市井大害,鬼樊楼便是这些帮派中势力最大的佼佼者,也是历史最长久者。当年后周的时候,鬼樊楼这个神秘组织就在汴梁城内存在了,后来到了宋朝,开封府屡次打击,都收效甚微。甚至王岩叟知开封府时几乎将全城沟渠大房全部捣毁,鬼樊楼却始终能死灰复燃,而鬼樊楼历代首领的身份也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在汴京城内如这艳妇之类的绿林人都知道,汴京城有汴京城的游戏规则,有些事情,鬼樊楼是绕不开的。

两名汉子领命退下,这时门外的小厮闪身进来禀报:“禀告二娘,韩师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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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兴庆府,承天寺。

承天寺在兴庆府乃是首屈一指的大寺庙,河西之地,佛教昌隆之极,这一点西夏和辽国很相似。党项人崇信佛教,上至公卿贵人,下至走卒百姓,无不信佛。那些贵人们,对于佛教事业十分大方,有了钱便要盖寺庙塑金身,故此兴庆府中佛寺遍地,那些“高僧”们出入公卿高门如等闲事,在权贵中有非比寻常的影响力,有时甚至能够影响朝政。

和往常一样,承天寺的香火非常旺盛,普通百姓来此拜佛的便有不少,更有达官贵人前呼后拥前来烧香礼佛,寺门口有不少仪仗车驾,还有衣着鲜丽的军卒家丁。

不远处,西夏御史中丞仁多楚清的轿子仪仗正不紧不慢的向承天寺走来。

仁多楚清乃是仁多族著名大酋仁多零丁之子,当年仁多零丁,叶勃麻,咩讹埋三人号称西夏三大名帅,对西夏有救亡之功,宋朝的元丰西征便是被这三人率军击败。后大安十年叶勃麻、咩讹埋于安远寨李家堡惨败于宋将米赟、吕真之手,二人皆战死。同年仁多零丁也败于宋泾原路经略使卢秉,仁多零丁为宋军名将彭孙所杀,仁多族的族长现在由仁多零丁的从子仁多保忠继承。

御史中丞若是在宋朝,那就是可以左右朝政、和宰相抗衡的重臣。但是在西夏这种军国主义的国家里,任何官职的实际权力大小是看你背后的兵马实力有多少。仁多楚清没跟他父亲上过战场,在军队里并没有多少根基,和仁多保忠关系也不好,只是因为仁多族的势力才当上此官,所以这个御史中丞的官当的也是跟个闲职差不多。

而他本人也不像仁多保忠那样有自己强烈坚定的政治主张,基本上是个随风草,朝廷里哪边势力大他就倒向哪边。

当年他父亲战死在静边寨之后,他曾经幻想当权梁氏能够帮助他接任仁多族的宝座,但是梁氏看不上他。而他又因曾和仁多保忠争位而对他这个族弟心怀不满,现在梁氏内讧在即,兴庆府的权贵们都感觉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惊肉跳,按照西夏的惯例,这场权力斗争最后必将以血洗一方收场,谁都害怕在权力斗争中站错队,将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故此这段时间,前来拜佛求平安的西夏贵人们非常之多。

仁多楚清心中便是忐忑不安。

兴庆府这两年来局势一直是暗流涌动,也许普通百姓感觉不到,但是他们这些高官却是身在局中,感受的清清楚楚。

自从环州败还之后,便是国相梁乙逋的势力大张,借着兵败辱国的借口处分了一批左厢军司的将领,并将自己的亲信陆续安插进了左厢之中担任要职。而梁太后一派方经大败气焰受挫,故此忍气吞声,只是暗中与梁乙逋掰腕子,以等待时机反扑。而那时候梁乙逋不可一世,自以为大局已定,在国中恣意横行,刑赏自专,气焰嚣张之极,公开说什么妇人典兵不详之举,怎么看怎么都是占尽上风。

但是去年的宥州大败终于给了梁太后反扑的机会,宥州监军梁阿移乃是梁氏族中亲附梁乙逋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梁乙逋在军中的头号得力心腹。此次大败丢失宥州,梁太后即刻以败军辱国的罪名将其罢职下狱,梁乙逋在军中的势力遭到重挫。

梁乙逋虽然党羽众多,但是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他梁氏本族的亲信。他的族子梁阿革、梁阿移等人皆掌握兵权,他的地位就稳固如山。但是几年前梁乙逋率军掠河东麟府褚州,结果中了宋军埋伏,折了梁阿革这员大将,这次又轮到梁阿移,而梁太后对于梁氏族内的影响力不下于他,而且由于掌握着夏主干顺和兴庆府的兵权,对于外朝的影响力犹在他之上。

所以现在,又是梁太后重新占据上风了。

仁多楚清心里明白,不管现在谁占上风,都还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候,所以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而且最后摊牌一定是靠武力说话,但是双方现在都还没有到那地步,大安七年的那次险些亡国的战争,至今让西夏朝野刻骨铭心。所以双方在不确定自己筹码是否输光之前,谁都不会冒险挑起内战,让东朝渔翁得利。

就目前来看,双方还都有筹码,梁乙逋在朝中族中还有不少死党,仍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梁太后也没有占据稳赢的局面,眼前还没到真正图穷匕首见的关头。

但是仁多楚清心中自有雪亮,不管是谁赢,仁多族肯定难以置身事外,仁多保忠有军队作后盾,不管结果如何可能都不会有事,但是自己却不同。到时候若是有人打算拿仁多族开刀的话,自己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队伍来到了承天寺大门前,早有方丈迎出。承天寺之内香火鼎盛之极,进进出出的香客络绎不绝,若是普通寺院,有一国御使中丞这样的大官前来布施礼佛,早有官兵清场,只是这承天寺不比寻常,经常来这里的权贵极多,便是国相来了也要遵守寺内高僧们的规矩,而这寺内又不拒百姓布施,故无人敢于造次。仁多楚清本就无甚实权,便随着方丈进入了大雄宝殿。

殿内香客极多,仁多楚清不动声色,只是暗中以眼光一扫,只见一个正在跪地磕头念念有词的年轻香客正从蒲团上站起来。

这香客长相颇为俊逸英挺,身形高挺,一身汉人商贾的打扮,转身看见身后有官兵,忙不迭向仁多楚清行礼唯唯退在一旁,之后便退出了大殿。佛家虽云众生平等,承天寺虽然不拒百姓,但是普通西夏百姓见到贵人哪敢造次,这种情景在承天寺内每日都在发生,根本不足为奇。仁多楚清不紧不慢的取了香火,走到刚才那年轻香客跪着的蒲团前,给佛像上了香,然后便轻轻的跪在佛祖面前,衣袍完全将那蒲团遮了个严实……

离开承天寺,唐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走出很远,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踱步进了崇宁坊。

兴庆府原本在唐代便已存在,不过那时候名叫怀远县,属灵州所辖,宋初时降格为镇。后夏主李德明看中了怀远城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的优越地理位置,派遣大臣贺承珍督率役夫,北渡黄河在怀远旧城基础上建新城,营造城阙宫殿及宗社籍田,定都于此,名为兴州。李元昊即位后又大规模的扩建了几次,改兴州为兴庆府,至此兴庆府王霸之气渐成,成为黄土高原上首屈一指的名城,有塞上江南之美称。

当然以党项人的工匠水平,兴庆府城内的街道布局仍是照搬唐代的风格,无法如宋朝那样创新,汴京城内那长达几十里的马行街根本就是西夏无法想象的。兴庆府城内有一片片的坊市构成,除了权贵们的家宅、王家宫室园林、寺院外,多数坊市内都是低矮土板房和土屋,看起来贫富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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