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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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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翡翠池时,月已西沉,东方浮起几片鱼肚白。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快要结束了。

提着长剑,在通向前山的破败不堪的山路上纵跃前行,耳边似乎还响着临分手时小蝶含泪的话语∶“姐姐知道你不愿意离开华山,也不勉强你,只要你日子过得开心,姐姐心里一样高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以后绝不再巾你五岳派的那些师兄、师弟,过了今夜,姐姐立刻离开华山,绝不累了你的名声……但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记挂你,远远的看着你,你也别忘了我这个姐姐才好。

你若是有了什么江湖麻烦或是什么烦恼,千万要告诉我……你要想捎信给姐姐,可去华山脚下的三合镇,镇上有个小酒馆名叫‘一品香’,你找到这个一品香的牛掌柜的,便可和我联系。一定别忘记给我写信哦……还有,这块玉牌你拿着,日后行走江湖会大有用处。”

“江湖凶险,你自己一定要多多保重。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弟弟……”

提起轻功,气息鼓荡不绝,其中一部份是拜她所赐。她给我的那块碧绿的玉牌还在胸前隐隐生温,那张俏脸在眼前回荡,时而幻成瑰丽无方的媚态,时而化作无限的温情和沧桑。

我一路狂奔,心情激荡,越跑越快。

从后山回到三松别院,试剑台是必经之地。奔到试剑台的石阶下时,“嗖嗖嗖……”微风送来一阵长剑破空声。我心中咯了一下,知道师弟师妹们已有人登台练剑。这段时间师娘不在山上,华山派在我这个大师兄的管教下免不了有些纪律松弛。

这时天仍未亮,几颗晨星还在天边眨着眼睛,一般弟子别说这时起床,便是再晚一两个时辰,可能还在赖床不起,哪知这试剑台上竟有人起早练剑!看来志在复兴华山派的年轻人大有人在,实在可喜可叹!可是自己这个大师兄出现太不是时候,一个人披着夜色鬼鬼祟祟地从后山的山道回转,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在试剑台下脑子急转,也没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干脆大模大样地咳杖一声,举步上台。

剑风戛然而止,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谁?……哦,是大师兄。”

淡淡的星光下,空旷的试剑台中央站着一个高大身影,瞧模样是二师弟周黑阌。我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大师兄早上好。”他一见是我,脸露讶色,却什么也没问,立刻垂手向我问好。大清早不睡觉这么发奋,早就该知道是他。

他是我华山派第一练功克苦之人,年纪比我还大上一岁,入门却比我晚,只好不幸当我师弟。在品性方面,端方厚重,沉默寡言,为人行事一丝不苟,在师弟师妹中颇有威望,师娘也很喜欢他,常常叹道∶“华山数十弟子,最像慧儿爹爹的,只有你们二师兄。”

这次我们留守华山,师娘特意指定他和我一同监督众弟子,究其原因,便是对他的品行放心,而对我能否带头守戒却大有怀疑。

但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完全是性子不合,飞扬跳脱,恨不得每天都要生些事出来的华山派大师兄,和一个少年老头实在说不到一块去。

不象我和四师弟曹小川,平日里臭味相投,一唱一和,无论是偷偷下山喝酒还是溜进山林打野鸡烧烤,只要是和华山七大戒三十小戒过不去的事,都有我俩的份。

这样一来交情没法不好。不过我心中却始终对这个二师弟暗自佩服,比如像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这种事,我打死都干不出来。唉,和他相比,自己有时确实像个华山人渣,枉为人家大师兄。

我一边大转念头,心想呆会如何为自己开脱,一边热情地招呼道∶“二师弟当真勤奋克苦,这么早就起来练剑了。”

“大师兄谬赞了,我不象大师兄天赋异禀,只好笨鸟先飞,练得用心一些。

大师兄今天起得也早。”

“哈哈哈……今天我也闻鸡起舞一回,刚才练得累了,便四处溜散散心。

喔,好困,我得回去睡个回笼觉,你接着练你的剑吧!”

“哦……是,大师兄请自便。”剑风又起,二师弟身子一拔,将剑舞得霍霍生光,朵朵剑花向四面八方飞去。我微微一笑,抬脚便向宿处走去。

这一招“玉龙盘空”,应该抖出十三朵剑花,分袭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的敌人。他却只抖出七朵剑花,方向不全,劲道也不足,比我差得老远。可见武功这个东西不能光靠埋头苦练,勤未必补拙,哪天得劝劝这个二师弟,练功别那么死心眼。又想到人家刚才说我天赋异禀,可能情形就是这样子的吧。哈哈!

忽然又想到师娘曾经说过,二师弟少年时练剑天份极高,比我要聪明得多,不,和我一样聪明!只是十六岁回西域探亲时害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忽然脑子大不如从前,学剑的领会力、反应都较以前迟钝得多。

还有人会莫明其妙变笨的,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对他练功克苦佩服之馀也多了几分同情。

匆匆走下试剑台,心想老天保佑,最好顺利回房,千万别再被其他的师兄弟巾见。不料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转过一面石壁,差点与一个窈窕的身影撞个满怀。那人一声惊呼,贴壁一让。我也吃了一吓,定睛一看,依稀是三师妹筱屏。

我笑道∶“是三师妹吗?拜托你以后走路带点声,别这么蹑手蹑脚,吓死人了。”

筱屏也发觉是我,贴壁站着动都不敢动,颤声道∶“是……是,大师兄。”

又来了!这丫头老实巴交,自从那天被我逼问出替我收拾房间一事后,见了我神情一直极不自然,总是又羞又怕,这时竟紧张地声音都变了。曙光初现,照见她脸色也是煞白。

我很想告诉她别怕,大师兄不是野猪,从不咬人。但想想人家默默为我打扫屋子而又不肯让我知道,一片深情可见,心中一暖,温言道∶“我今天兴致一高起了个早,没吓着你吧?”

她摇了摇头,道∶“没……没有……”可声音还在发抖,胸口一起一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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