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适维扬空怀旧约至武林喜订新盟(2 / 2)
少顷用过夜餐候至更初月上,唯是静倚栏杆候望,那傍有须影响,岂知风弄竹声疑佩响,月移花影似人来,梦想空思竟做了待月西厢的君,夜深而玉人究杳乎莫接,心中疑虑道∶“莫非此女守志不坚,谨遵父母之命竟另订系罗已为鹊巢之处乎?然以去年临别时订约谆谆,誓同生死,谅不薄情至此。况彼不过一平户女,岂有豪门巨族缔朱陈,所来聘纳者,亦不过庸夫俗子,焉能入凌霄之目,甘背旧约而适身于彼,此亦可为凌霄信也,想必因偶有微恙,静卧乡床,否则因有事故往眷族中去了亦未可知,我明日往梅婆处探问濮小姐消息,只要乘间一探其故,彼自然深悉。”
想念许久,只得步进里边,将窗关上,闷闷的睡了。正是∶浇愁须得酒千觞,玉漏沉沉夜未央;月影栏杆人不见,隔帘风逗菱荷香。
花春睡到次日,绝早起身,家童唤起命催店家早备晨餐,未几用过饭出了店门,一径望梅柳巷梅婆家中来。到了门首,一扇 门却是虚掩在上,花春举手推开,竟望里边进去叫道∶“梅妈妈可在家么?”只听得娇声滴滴应道∶“母亲方才出门去了,有甚言语,待家母回来通达便了。”花春道∶“我有紧要言语要与梅妈妈面讲。”()
正说之间,见里边门首有人一影,正待细睁,即不见了。花春也不放在心上,未几见门西步出一美人,虽无倾城之色,而丰姿袅娜甚觉可人,纤纤玉手持了一盅香茗轻启朱唇的叫道∶“相公请茶。”
花春不待其放下就举手接过道∶“轻造贵府已属不当,何以又劳姐姐费心。”
那人道∶“相公之言何过谦若此,这粗茶是极便的,请问相公尊姓高名,府居何处?”
花春道∶“小生浙江嘉禾人,姓花字金谷,去岁秋到过府上的。”
那女子道∶“莫非就是进都赴试的花相公,假装了那女子的。”说出“假装”
二字,遂顿住了口。
花春见说已明晓其故,遂言道∶“小娘子有话何妨明说,奚必欲吐仍菇。”
那女子微笑道∶“假装女子混入梨园者,莫非即是相公么?”花春笑而不答,那女子道∶“自相公去后累家母受尽许多惶悚,濮老爷竟不准缴还身价,要家母追寻原人屡,欲加罪,幸赖夫人小姐力劝得保平安。”
花春闻言殊为抱歉一番,问以∶“梅妈妈出去几时才得回来?”
那女子道∶“家母出门归期不可预定,大约早则午刻即归,迟则晚间方至。”
花春听说梅婆未归不耐静等,见那女子殷勤献媚,眼角传情,甚有盼之意。
遂思∶“趁伊母不在,欲与神女一会阳台。”因以语言挑引渐渐近身相谑,引得那女子欲允含羞,欲推难忍,只得出外将门闭上与花春移步进房,共赴巫山。
云雨事犹未毕,只听得外面叩门门急急,却即是梅婆声唤开门,那女子惊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忙叫花春躲入床底,花春道∶“姐姐不必提心吊胆,你且去开门,我自有藏躲。”就尔步出庭内,见旁侧有一座围墙,甚是低矮,即转身一跳跨上墙头,往外望下是一片小小空场,并无行人来往,遂将身纵下,望东而步转了一个弯兜出来,即是巷中,仍望梅婆家内进来。
见梅婆正在外面,二人相见叙了几句套谈,花春急问∶“濮紫荆消息如何?”
梅婆见问,先将去岁累及受罪之事皱眉抬额的说了一遍,然后道∶“相公此番真来得不凑巧,若早来一月尚可得濮小姐一面。”
花春见说已知或嫁或死,又是事变莫测,遂急问道∶“妈妈何出此言?”
梅婆道∶“前月濮大爷忽调了广西桂林府,已挈家眷荣任去了。那日小姐无奈,特传我至彼,悄然将书一函寄我,嘱我谨谨收收藏,有日花相公到来即会与拆览。”
花春知濮太尊任之期只隔得月馀,深悔出京不早,以致遭此磨折,然思∶“紫荆虽已不在广陵,未能见面,而路途旷隔,此中尚有挽回,究不比四美之茫茫泉逝,死者不可以复生也,讵以道阻且长,旧盟难践,而谓玉人不可复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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