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门主(2 / 2)
“千真万确。这也是我不愿她做你正妻的原因之一。为人妻者,开枝散叶才是重中之重,含蕊亏虚至此,腹中是绝不可能再有胎儿了。她守在你身边做个如夫人,才是上上之选。”
看许天蓉似乎没有追责的意思,袁忠义渐渐放下心来,大着胆子以懊恼神情道:“若是因我之故,说明我……其实是个伤人的体质。那、那我又怎么能再去连累贺师姐。”
许天蓉摇了摇头,道:“是含蕊自己受创后阴亏甚重,岂能全怪在你的头上。再者说,你这玄阴真气森寒至极,若没有女子为你提振阳欲,你也会受其拖累。你这大好的本事,岂能因为顾念女子孱弱而束之高阁。你大可放心,仙澄是我最重要的弟子之一,她比含蕊有分寸得多,绝不会让你再有什么追悔莫及的遗憾。”
再有?言下之意,包含蕊似乎是救不回来了啊。果然元阴夺过之后就该收敛一些,即便没有单次脱阴而亡,积累下来也会亏虚致死。
他暗暗决定,之后常伴身边的女子,一定要谨慎运功,大不了放过元阴不碰,也好过未来留下个克妻的名声。
堂堂侠少,身边跟着的红颜知己一个个肾痨而亡,传出去也太不像话。
他可不愿今后名垂青史之时,名字前留下的绰号叫什么“天煞孤星”、“鳏夫英雄”之类。
本以为今日差不多就到此为止,袁忠义正想着找由头告辞,许天蓉又开口道:“还有一事,我要先请忠义你做个准备。”
“但凭真人吩咐。”
“这两天,王上就要过来了。大安义军在北方连战连捷,势如破竹,茂林郡平定,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王上御驾巡视,必定要召见诸位有功之臣,届时不论谈及何事,还请忠义你记得,为了含蕊,你一定要将仙澄娶进门。”
头皮一阵发紧,袁忠义暗忖,难不成这许天蓉是不想贺仙澄成为张道安的女人,又不好自己拒绝,便抢先跑来趁着大安王没到,将这边的生米做成熟饭?
“我自然是愿意如此。可我担心……”他略一沉吟,道,“还有张白莲将军这个变数在。虽说事急从权,可毕竟我是污了张将军的清白,她若提及此事……”
“那便请旨御赐,让仙澄和张将军执平妻之礼,效法娥皇女英,不分尊卑,张将军虚长几岁,仙澄可以称她一声姐姐。”
“若是王上不允呢?”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会为你们出言相求。”许天蓉望向门外,微笑道,“耽误忠义你这么久功夫,快去跟仙澄说说喜事吧。”
袁忠义看向门口,一个翠衫绿裙,颇为白净俊俏的少女快步走入,道一声师父,便过去站定在身侧,垂目不语。
“这是林香袖,含蕊她们的师妹。我的关门弟子。香袖,这便是你师姐们提起的袁少侠。”
林香袖抬眼一瞥,柔柔一笑,道:“小女子林香袖,见过袁少侠。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多谢你相助师姐。”
看得出她们师徒有话要说,袁忠义起身道别,快步离开。
出了屋子,阳光当头照下,他昂首逆着金芒看向天空,心中微感恍惚。
但转眼之间,他就恢复了镇定,让等在门外的丫鬟领路,径直去找包含蕊和贺仙澄。
论急切程度,他必然是得揪出贺仙澄躲去个没人地方好好谈谈。
但于情于理,按照他此前塑造的形象,这会儿还是要迈进门去,先大步赶到包含蕊身边,把她搂进怀中温柔抚摸,软语安慰一番才是。
本来还在强绷着一张笑脸,被他这么一抱,包含蕊顿时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贺仙澄神情略显疲倦,起身道:“你们先谈谈,我去透透气,顺便让人备些吃喝,智信,你若没什么杂事,就在这里和含蕊一起吃吧。”
袁忠义点点头,恰到好处做出略显尴尬的表情,像是青涩少年对这突如其来的喜事不敢相信一样。
等贺仙澄一走,他便拥住包含蕊柔声道:“含蕊,你莫生气。你师父的安排,你要是不满意,咱们今夜悄悄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你说,好不好?”
包含蕊一愣,眼中流露出一股喜色,颤声道:“你是说……咱们私奔?”
袁忠义坚定道:“不错,只要你点头,咱们晚上就私奔。”
他当然不舍得就这么抛下快到嘴的贺仙澄。不过他也知道,只要将决定权交给包含蕊,她就绝对不会离开。
这个为了爱人充满牺牲精神的姑娘,一定会先从他怎么才能更好的角度考虑。
果不其然,包含蕊眼中喜色渐渐转为欣慰,跟着擦擦泪珠,低头握着他的手掌,轻柔摸索着指根的茧皮,柔声道:“有你这句,我便怎样也没有遗憾了。智信,我师父说得对,你是就要展翅的大鹏鸟,早晚过龙门的壮鲤鱼,我能一直跟在你身边,这福分都可能消受不起。”
“你师父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了不起。”
包含蕊摇摇头,满含着为他而荣耀的自豪道:“我师父亲自用石块试过,你打死瑟杜那一下,她就是运足十成功力也做不到。她说你这身奇遇得来的内力若是能找到法子妥善运用,在武林中至少是一流高手的顶峰,要比咱们西南一呼百应的四剑仙还要厉害。后起之秀中,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种际遇的绝无仅有,同代高手,你只要稍加修炼琢磨,就能稳居三甲。”
她双眼闪闪发光,声音都激动到微微发颤,“你是要成为大英雄,被万人景仰的。”
她含笑一叹,幽幽道:“到时候,我可不能总是站在你身边,江湖中的风言风语,没有半点好话。我一个被蛊宗糟蹋过的女人,最好不要被人提起。”
“含蕊!”他故作愠色,怒道,“你再这么说,我今晚便将你绑走,上山做土匪,再也不管江湖事了。”
包含蕊忙抬手捂住他嘴,“好好,我不再说,保证不再说了。”
他含住她指尖,轻轻一舔,看她缩手,道:“所以你也同意你师父的安排?”
包含蕊神情坚定,颔首道:“智信,在你身边,别说是如夫人,妾,就是为奴为婢,做你孩子的奶妈,我也……没有半点怨言。我身子阴虚得厉害,师父说……”
她吸吸鼻子,但没压下泪花,赶忙扭开头,哽咽道:“说我当初……破身时遇到的损害极重,今后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也……不知还能再活几年。”
她擦擦眼泪,又扬起了笑脸,道:“她说我清心寡欲的话,兴许还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可是……智信,你说那样的话,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只要一天见不到你,心里就好像被挖掉一块似的,我宁愿不要那么久的日子好活,我只要……在我还青春貌美的时候,跟着你,快快乐乐。”
她抱紧袁忠义,一口将他吻住,急喘着亲了片刻,才呢喃道:“智信,我知道你前两夜都不尽兴,你念着我身体不好,宁肯走旱道委屈自己,对么?”
不不不,偶尔玩玩女人屁股,也是极有乐趣的。他心中暗笑,嘴里柔声道:“这怎么能叫委屈,你忍着胀痛让我快活,才叫委屈。”
她小脸一红,双眸如醉,痴痴望着他道:“今后不要忍了,我要你在我身上次次都能尽兴。我昏过去,死过去,都不要紧,死在你床上,我见了阎王爷,也一定是高高兴兴笑着的。”
“别说傻话……”
“这不是傻话。”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唯一有信心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就是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那就为我好好活着。”他温柔抚摸着她柔顺发丝,轻声道,“你若死在我的床上,吓得我今后都抬不起头,该如何是好?”
包含蕊思索一下,才明白过来抬头的意思,忍俊不禁,靠在他身上道:“我……也不想真的早死。我只是不要你顾虑我,收敛那么多。我会努力多吃补药,好好调养身体的。不过……今后我不是独个儿服侍你,想必也不会那么累了。”
知道她再怎么做出大方样子,心底也是醋意难平。此时去劝她宽心,反而显得是自己想要左拥右抱,袁忠义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静静与她相拥。
这种处理的确有效,等贺仙澄安排好饭食,包含蕊已经心绪平复,能笑吟吟留下她一起用餐。
吃过之后,包含蕊说跟着丫鬟去收拾两人住处,便起身离开,收拾完的干净圆桌边上,便只剩下了袁忠义和贺仙澄。
袁忠义看一眼关上的房门,柔声道:“贺师姐之前就想见我,打算说的,是今天这事儿么?”
没想到,贺仙澄摇了摇头,如星美眸中竟浮现一丝挫败,轻声道:“不过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一时失算,怨不得别人。这个局既然一早就为我而设,我应对不周,只能愿赌服输。”
袁忠义皱眉道:“贺师姐,你这话我听不懂。真人说你对与我的婚约并无意见,可这会儿看你,明明满肚子不情愿,要不……我还是去跟真人讲明白吧。”
贺仙澄忽然伸手将他拉住,摇头道:“不必,我不情愿的……并非嫁你。”
“那是什么?”
“是嫁人。”贺仙澄手腕一翻,搭住他的经脉,真气略略一探,缓缓道,“我不情愿嫁人,和不情愿嫁你,并不一样,懂么?”
袁忠义故作糊涂,道:“不太懂。”
贺仙澄淡淡道:“袁忠义,我也不是非嫁你不可,你若总是对我装傻,那我只好考虑另一边了。我自信还有几分姿色,不必非得跟你在这儿勾心斗角。”
“贺师姐,”袁忠义稍微收起几分伪装,笑道,“你总是遮遮掩掩不说清楚,我怎么猜得出你是什么意思。我现下只是觉得,你非得嫁人不可,不许给我,就要许给一个更糟的。你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可帮不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帮忙?”贺仙澄冷笑一声,捏着他腕脉道。
“贺师姐日理万机忙得很,不是需要我帮忙,恐怕不舍得在我身上耽搁这么久功夫吧?”袁忠义轻轻一挣,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手指震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若不说,我天资鲁钝,反正含蕊对你来当大房还挺喜闻乐见。那么,我就安心当新郎倌儿吧。”
贺仙澄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看,折返回来,坐下道:“这事说来话长,我知道你不是傻子,就只挑最关键的。”
“等等,”袁忠义有些好笑,“贺师姐心里,什么样的算是傻子?”
“不够聪明的,都是傻子。”她秀眉微挑,道,“总之,我长话短说。飞仙门门主不可嫁人。我师父栽培了几个得意弟子,我以为我是最佳人选。我来此立功,结果竟是上当。我要么嫁你,为飞仙门笼络一个得力人才,要么就被张道安收去他家,不是嫁给某个义子,就是成了他的仙妃。”
袁忠义略一沉吟,虽然的确够短,但脉络还算清楚,不宜在此装傻,“贺师姐,可你如此努力扶持大安义军,真要成了他们张家的人,不就飞黄腾达了么?我看大安义军颇为开明,女子也能做将军,这不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贺仙澄冷冷道:“并不好。女将军都是张道安的义女,他们张家睡过的女人,可没一个能再抛头露面的。”
“所以你宁愿选我?”袁忠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将你关在闺房绣花?”
贺仙澄美目微眯,道:“因为你更需要我的价值。你也暂时没有闺房可以关我。而且,若是只有十两银子下注,比起张道安和他的义子,我更愿意抢一百两全压在你身上。”
袁忠义故作惶恐道:“贺师姐,折杀我了。”
贺仙澄淡淡道:“若我没猜错,你恐怕都没有仔细规划过将来吧。我要是你,可没有闲情逸致在西南一隅浪费大好时光。”
“这话怎么说?”
“你的谎话里,有个要命的破绽,你自己都没察觉。”
“哦?”袁忠义一惊,心底立刻起了杀意。
“你口口声声不知道身上的真气是什么心法练出,可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你的功力又突飞猛进了一截。”贺仙澄摇头道,“你也忒不小心了些,有合适心法可以做遮掩之前,你这身奇怪魔功,起码应该暂且不要修炼才对。”
背后一股寒意升起,袁忠义掌心当即便捏了一把冷汗。
他终归不是武林世家出身,学《不仁经》前算是个江湖白丁,这方面经验不足,竟忘了若是没有心法配合,什么内家高手也无法让功力寸进。
贺仙澄轻声道:“我并不关心你到底学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功夫,也不关心含蕊这身子到底是蛊宗害的,还是你害的。你有心机,有手段,还有一身好本事。乱世之中,这是比一群愚夫拥护更有价值的东西。傻子的追随好骗得很,你这样的人才,错过就没了。我本打算慢慢引导你,让你知道我的价值,从而与我合作。可惜……我不慎中了师父的算计,飞仙门的门主,我已没有胜机。智信,你不觉得,你很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人,来弥补你的不足么?”
袁忠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交易,就有转圜余地,“贺师姐……”
“叫我仙澄。或者……澄儿也行。我没兴趣做你的师姐。”贺仙澄红唇一翘,一直有意收敛的光华伴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散发出来,“你是不是想问,该怎么圆你这个破绽?其实也简单,你只要做到两件事就好。”
“第一,”她贴着他的嘴竖起一根手指,滑嫩指肚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要么暂停内功修炼,要么就不要让武功不错的人,有间隔一段时间再次测试你功力的机会。第二,我们飞仙门的绝学九霄心法,蛊宗的五毒阴经,都是目前距离你最近的纯阴内功,你必须尽快光明正大弄到其中一部,开始修炼。今后,你内功的增长,就和你嘴里的际遇无关,而是勤学苦练的结果。懂了么?”
袁忠义若有所思,一时不语。
他不得不承认,贺仙澄这个女人,的确有价值,而且,与她的美貌无关。
这种轻而易举帮他指明方向避免乱跑的本事,他非常想要。
他收起所有的伪装,露出镇定且隐隐透出杀气的神情,正色道:“仙澄,那要是依你的意思,两种纯阴内功,哪边比较容易些?”
贺仙澄微微一笑,道:“九霄心法,目前飞仙门只有我师父和一位师伯会,我师父准备把我嫁你,就绝对不会主动教你。我那师伯……她当年没争过我师父,恐怕咱们大婚她都未必肯来。走寻常路子,很难拿到。”
“那另一个呢?”
“五毒阴经是蛊宗仅供圣女修炼,以继承蛊师位子,压阵服众的功夫。圣女往往年纪不大,功力有限,但她一身毒功,无数毒物,听说,还能驱策各种古怪毒虫,你刚在她那边吃了苦头,应该领教过厉害。”贺仙澄明眸一转,仿佛能看破人心一样,忽然笑道,“不过你若是能拿到蛊宗护法多半随身带着的噬毒蛊,以你的功力,在毒性积累到难以吞噬之前,把那个圣女打倒,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手掌放在他胸膛,隔着衣服轻轻按了一下他揣着的包袱,“蛊宗已经没了的两个护法都和你有关,你这么精明的人,不会忘了搜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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