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性骚扰(2 / 2)
从上海受辱以后,孟雪对方国豪所做的一切都不予理睬,后来实行逃避,可是现在她已经逃不过这种骚扰,那么就去接受吧,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于是,这一天,她收拾了十几张的公证书放在手提袋里,那里满载着方国豪黄色信息,这些骚扰她的生活,使她日日不得安宁的证据都将送上法庭。她在法院门前徘徊着,那国徽鲜红而硕大,高高地挂在大楼的墙面上,好似一切阴暗都逃不过它的威严。如果她把手中的这些黑黄色的短信息都置身于火一样的红色之中,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如漫天的雪花,飞扬在自己熟知的、未曾相知的人们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她不敢想象!可是……
一声刺耳的警笛呼啸着灌进孟雪的耳朵,一辆警车闪过孟雪身边,在那鲜红的国徽下戛然而止。孟雪的瞬间的思想全被这警车卷去了,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警车。这时,那车门开了,走下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后,一个男人走下了车,接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也跟着下来了。孟雪转身欲走,蓦然觉得那男人的身影是那么熟悉——贾博士!她猛转身看个究竟,一道银白的强光横掠而来,就在她伸手遮挡光芒的刹那,她看到贾博士那双曾经牢握自己的双手的腕上铐着一双银镯子。随着这白色的耀眼的光芒被头顶上那鲜艳的大红色迅速吞没的时候,贾博士被警察押着进入法庭。
唉!一声哀怜的叹息在心底翻腾了一下就平息了。贾博士犯了什么法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那人生中一段小插曲永远地被不停息的生活所淹没。对她来说,这个贾博士再差,似乎也胜得过方国豪!可是,在法院,仇家终究要在此对簿公堂,状告方国豪,自己就能脱了干系吗?
终于,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方国豪的电话,和他约定了相见的地点。
黄昏时分,十里江滨公园里的小径上没有游人,惟有孟雪独自徘徊着。冬日的寒风阵阵袭来,使得她不由得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头深深地缩了进去。然而风依旧拼命钻进来,冰冷着她的身体。她背个意大利名牌手提袋,这是陈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现在她感到这包竟如此沉重,好像被捆绑石头沉入海底的尸首一般。她的手还是伸进了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的公证书,扬起了手臂,真恨不得把它们全抛进江里,随着江水流去,远远地离开,永远……可是,她颤抖着双手捏紧它们,缓缓地垂落,如一个孕妇抱着胎死的婴儿。她明白,撒尽这些,还会再来这么多,也许更多,她再也无法忍耐如此的屈辱了……她的内心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自己和方国豪也应该有个了结了!
那个方国豪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孟雪合上手机,木然地迎风立在江边,她不再感到寒冷,整个身体麻木了一般,思绪乱得如七彩转盘高速旋转成一片空白。远远地看到方国豪沿江边小径快步向自己走来,他每迈一步都似乎踩在她的心尖上,当方国豪走到近前的时候,她还僵在那里,手里那一沓纸张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啊,亲爱的孟雪,”方国豪大笑着说,“你终于忍耐不住来找我了?”
“我问你,”孟雪愤怒的声音夹着仇恨,“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明确——”那方国豪斜眼挑逗地说,“想搞你……”
“你……还嫌不够吗?”孟雪气得咬牙切齿,然而,她依然镇静地说,“我告诉你,你所有的短信息都在这里,我准备把它送上法庭,状告你性骚扰!”
方国豪一愣,继而笑着说:“孟雪,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我不信那是我发的短信息——”
“你自己看看吧!”
孟雪把手中那沓公证书,猛力摔到方国豪的脚下,方国豪俯首躬身一一捡起了它们,瞄了一眼,随手一扬,那一沓白色的纸张如大漠中的雪花,载着尘土纷纷扬扬地飘落到江水中去了。
“不要拿这些来恐吓我,”那方国豪淫荡的笑声,“我想要你,着了你的魔法,我真的还想要你……”
说着,竟然一下子抱住了孟雪。她挣扎着,如在黄浦江边宾馆里那样无力,那方国豪的唇距离自己太近了,几乎就要贴上了,恰在此时,一股风把孟雪的一缕青丝吹到了唇边。此时,孟雪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恶狠狠但绝对代表她的心的几个字:“放开我!我想宰了你!”
然而,这一切都好似无声电影,被一辆黑色的车里一双红色的眼睛看了个全部。当看到两个人拥抱接吻的时刻,那人身子一挺,刚要推开车门,却见孟雪转身离去,疾步奔向公园大门的女人是孟雪,那人一拳砸在汽车方向盘上。
孟雪回到家里,保姆告诉她陈忱也才回来,还没吃饭,在楼上呢。孟雪就走向旋转楼梯。
夜晚,起风了,黑蒙蒙的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不知道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橘黄色的街灯闪烁江滨两岸,马路和江水同样泛着碎金般的光芒,给夜色增添了神秘而具有诱惑的色彩。孟雪看到陈忱站在露台的莲花瓷瓶护栏边,那宽大的背影和左侧的三角梅花树挡住一片江滨灯火的光亮。孟雪踏入露台,夜风霎时吻遍周身,凉意侵袭着她,她一阵哆嗦,走到了陈忱的身边,陈忱居然像没感觉到她存在似的。
“多么美好的江滨风景啊!”
陈忱幽幽的声音被夜空吸了进去。
“你没看到吗,那有一对狗男女在偷情……”
孟雪只感到一阵冷风刮过,刺入骨髓般,痛彻周身。
此时的陈忱却一把抓住三角梅的花瓣,用力一捋,那花瓣窸窸窣窣地坠落了,接着那花树枝“啪”地一声断了。在朦胧之中,孟雪看到陈忱看了看手,那只手上,一股黑色的暗流像虫子一样蠕动着,滑落下去,滴滴答答地砸到地上。
出血了!孟雪抓起了陈忱的那只流血的手,然而,她的手被那只流血的手用力甩掉了。陈忱转身的动作掀起了一阵风,风把他卷入了房间,她随他走入卧室。
“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这么好的别墅给你住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陈忱因为气愤而涨红了脸,络腮胡子因为充血变成青筋一样,根根都挺了起来,“还要跑到野男人的床上?”
“我……”孟雪欲申辩,可她张口结舌,只痛苦地呻吟了一下,而后默默地摇摇头,一行泪水哗哗滚落。
“不是我自己跑上去的……”孟雪终于大声地争辩道。
这一句解释把陈忱的最终猜测变成了事实。震怒中的陈忱来到站在衣柜旁的孟雪身边,扬起手来“啪”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孟雪顿感耳鸣眼花,一个趔趄,可她扶着衣柜终于没有倒下。
然后,她紧咬嘴唇,似乎要硌出血来,牙齿缝里挤出一串词汇,“我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不用你的、不住你的,行不行?我还有一份工作呢,我还能养活我自己!”
说罢,她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衣物,出了家门。
冬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和着她脸上的泪水,冰凉而寒冷,凛冽的江风扑身而来,她不住地颤抖着。她努力控制着充盈的泪水,命令它们不要再流出来。和陈忱结婚许多年来,共同生活中吵架斗嘴经常发生,这都缘于陈忱那种征服的强烈欲望,虽然,陈忱越是这样,夫妻之间越会无端地产生许多矛盾,反抗也愈演愈烈,仿佛一只皮球摔在地上,力气越大,反弹得越高,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陈忱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而今天,他的这一巴掌打得太重了,到现在那脸颊上好似还有一团火在冬日的严寒中燃烧着。
本来,黄浦江边的那一幕,她都想把那一切留在上海,过去了的事,也好比一块石子扔到海里,就被大海吞没,或者就当覆水入地风干了。她也曾经想向丈夫述说,祈求原谅,他那玩笑的话她还记得真切:“……被强暴……我就全当自行车给人家骑了一圈又送回来了,值得庆幸的是还没偷走就行了哦!”可是,真有此事的时候,他还能做到如此宽容吗?于是,她想默默忍受一次屈辱总比一个家庭的破裂损失小,所以,就自己承担一切心痛。然而,这个方国豪!哼,方国豪没日没夜地性骚扰——他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吗?
灰蒙蒙蓝幽幽的天色中,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悬浮西天,轮廓清晰,但却是那么亮而不明,它好似一个发光体却又不像,漫天迷蒙的东西似乎张着无数的小嘴儿,把它的光芒咬住了,吞没了,吸尽了,惟有圆圆光球两侧独立地悬挂着两抹狭短的光带,是那么耀眼,那么色彩斑斓!这——到底是些什么?是日挂双珥还是月挂双珥?那圆圆的东西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忽然,那圆圆的东西边缘泛起细密的波纹,那波纹蔓延到如耳的光带,模糊着它,席卷着它,天地刹那间旋转起来,充满一片混沌,仿佛宇宙未开始的天象,接着就是一派令人窒息的恐怖的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个梦又出现了,躺在单身宿舍和衣而卧的孟雪在一阵惊悸和痛楚中醒来,泪水模糊着窗棂外的天,天什么时候会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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