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西隆(2 / 2)
小女孩低下头,小声说道:“叔叔是个善良的人。”
“他羞于承认。”亚龙又笑了,“他总是装出一副孤狼般狠毒的面相拒人千里,免得有人哭哭啼啼的向他谢恩。我就是很明白这一点,从不当面讲他的好话。要不然,时隔多年他怎么会再来找我?”
“叔叔也是蓝光的恩人吗?”
“他是这么说的,他痛恨那些盗取亚龙卵牟取暴利的走私贩子,惩罚他们。”
黄昏的时候,西隆带著一大口袋的食物和水回来。他看上去有一点疲惫,把皮袋丢在地上,就靠著亚龙睡著了。小舞看见西隆的衣角上一块不显眼的血污,悄悄用手帕擦去。
西隆、小舞和蓝光到达了黑石国边境的温泉乡。离此地不远,就是大溶洞在黑石国的入口。
西隆并不指望能从黑石国进入大溶洞。绝冬国老人说得清楚,两国的前哨部队已经在大溶洞中开战了,只是大溶洞通道是两国共有的秘密,大陆其它诸国并不知晓,因此只有两国地面上的军队开战时,战争才算真正开始。在那之前,一切尚有挽救的余地。
不过,战争与否不关西隆的事。西隆也看得出来,绝冬国并不逃避战争。利贝尔子爵之所以必须死,乃是绝冬国需要英明的前线领主之故。绝冬国要的不是更坚实的城墙,而是更完善的盾,可以凭依它刺出致命的长矛。
西隆要找的,是希望阻止战争爆发的人,同时手中也握有财富权势。他可以从这种人手里要到极高的价钱,甚至治愈之羽。
在黑石国各大城市中均有芬顿会馆,温泉乡也有一座,是由旅居黑石国的艾哈迈商人投资修建的。几个世纪以来,这些芬顿人靠贩卖南方的丝绸、作物、北方的武具、骏马聚敛了大笔财富,豪富得惊人。黑石国与绝冬国位于西方五国中心的位置,一旦发生战争,势必影响到整个西方商道的畅通,给芬顿人造成的损失难以估算。因此芬顿人决不想黑石国与绝冬国交战。
如果西隆所料不错,眼下战云密布,芬顿人想必早已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准备尽最大可能阻止战争。此时的芬顿会馆中,恐怕有不同寻常的大人物驻扎。
五年前,西隆在黑石国东境逗留时,曾是芬顿会馆的常客。因此他毫不费力的与温泉乡的芬顿会馆取得了联系,成为座上之宾。负责招待的芬顿人对西隆殷切有加,甚至招来了一群歌舞伎、杂耍艺人,只为讨小舞的欢心。蓝光也堂而皇之的坐到会馆庭院的大红地毯上大快朵颐。西隆默默的注视著他的两个伙伴,面色肃穆。
“大人,”那芬顿人举著酒杯,用一双谄媚的笑眼盯著西隆的下巴,“您今天大驾光临,实令鄙馆蓬筚生辉,满堂异彩……”
西隆冷淡的一摆手,“客套就免了吧。眼看要开战了,难得你们还能摆出这么大的排场。我问你,现在芬顿会馆中管事的是谁?能出得起怎样的价钱?”
芬顿人起身,笑眯眯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请跟我来。”
西隆让蓝光照看好小舞,跟著芬顿人到了会馆里间。一个身材魁梧的贵族男子早等在那里了。
“这是艾哈迈的格伦森勋爵。”芬顿人简单的介绍道,弓著背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
西隆感到有点失望。本以为能见到芬顿的大人物,却只是个没领地的小贵族而已。他能否出得起治愈之羽的价钱呢?
“月痕的血影。”那格伦森勋爵冷淡的看著西隆,“神罚会的顶级杀手,大陆西方最好的杀手。我需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西隆想说自己是神罚代行人,但又懒得辩解。突然之间,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以往他从不承诺结果,要亲眼鉴定了目标人是否可杀才行动,但这次却不一样。他必须得到报酬,因此非杀人不可。
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手了。西隆不禁怅然若失。
格伦森勋爵根本不在意西隆的表情,继续道:“黑石国的毒蛇,国王的弟弟,塞兰特公爵。现在有半个大陆的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清楚,在身边留了一整个编队的顶级战士和魔法师,根本没人能接近他一里以内。”
西隆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在谈交易,不是该失魂落魄的时候:“我大概可以。”
“是的。你可以。”格伦森勋爵赞许的点了点头,“塞兰特家族人丁寥落,两个月前,公爵唯一的儿子终于没能挨过巫神国的毒药,病死了,只剩下六个女儿。他急切的需要一个继承者,来驱赶那些窥伺塞兰特家族领地与财产的亲戚们,即使是闹翻了的私生子,也会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而那个私生子,就是你。”
“你真厉害。”西隆赞叹道,“或者该说艾哈迈真厉害?我本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很好。你要什么?有什么比一个王国更重的奖赏,值得你犯下杀父的大罪?哦,也可能是两个王国,如果黑石国战胜绝冬国的话。”
西隆的视线望向一个很遥远的世界,悠悠的说:“很多年以前,我就想要杀死那个人。”
“那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我要一片治愈之羽。”
格伦森勋爵奇怪的看了西隆一眼,“那种东西,塞兰特家至少有二十片。”
“我要救一个人,一个没见过、以后也不会见到的人。这个代价够了吗?”
格伦森勋爵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好,救一个人,杀一个人,公平合理。治愈之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还可以要求一点别的东西。我们艾哈迈商人讲究的是公平交易,不想占你的便宜。”
“那好。把羽毛交给我带来的小女孩,再派人把她和亚龙送回利贝尔。除此之外,我要你们把大溶洞的秘密公布出去。那是一条地下隧道,连接两个王国,里面一只危险的魔兽都没有,有的只是吃人的野心。世上的每个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这可是个很值钱的秘密。”格伦森勋爵沉吟道。
西隆把眉毛一扬:“不同意?”
“公平交易。”
当西隆在一整队黑石国骑兵护送之下,抵达塞兰特家族依山而建的巨大城堡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城垛上点著无数火把,但护城河黑漆漆的水面上,却只有一轮满月的寒光,随著水波的颤动离合。
一个骑士上前高呼了一句“雄狮将死”,这是塞兰特家族的格言,也用作城堡大门的号令。不久,吊桥便咯啦咯啦的放下,铁闸升起。西隆骑马走过吊桥时,总感觉有一双阴沉的目光从城墙上巨大的黑暗中俯瞰向他。
不是公爵的眼楮。西隆想。是塞兰特家族的眼。无论如何,杀父是一桩大罪。我将成为一个罪人,罪不可赎。
出乎意料,当夜公爵并没有与西隆会面。西隆在舒适幽静的卧室里度过了一个夜晚。西隆意识到,塞兰特公爵在防备自己。满月会令嗜血者的血液沸腾,没有人会乐意在满月之夜接见杀手。特别是,西隆还是以满月神器著名的杀手。
对此,西隆只觉得有些好笑。月光之血痕,只是一个意外的骗局而已。无论何时都能杀人,西隆只在满月杀人,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偏好。
那还是西隆刚离开黑石国,踏入巫神国的幽暗森林时的事。因为一时疏忽,母亲在月圆之夜死于狼吻。之后西隆在森林里住了一年,杀死了方圆十里的狼。但每逢满月却仍能听到远远的狼嚎从四面八方而来,那声音令他几欲发狂。就在他即将真的疯狂之际,却被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神甫所救。那个老神甫是神罚会的祭司,也成为西隆的老师。
月光之血痕是西隆离开幽暗森林后一次任务的报酬。那把比砍柴刀还钝的断刃能获得这个诗意而残酷的名字,却是拜西隆的恶癖所赐。无疑,塞兰特公爵的侍卫长不知道这件事,把那破烂古董当作危险品看待。
都无所谓,都无所谓。西隆大笑著对自己说。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西隆被带去见塞兰特公爵。公爵的小会客室前有一道狭长的甬道,甬道一侧是城堡大厅的高墙,另一侧却是城堡的外墙。高大的彩色玻璃上绘著七彩的阳光,玻璃后却是厚达数米坚如钢铁的石壁。甬道上立著十位身披重锁甲,持双手巨剑的武士,另有三个穿不同袍色法袍的魔法师。西隆走过时,这些侍卫都垂目以示恭敬,但西隆也注意到他们紧绷的肌肉在微微的颤抖。
进门前,一个魔法师收缴了西隆的神器匕首。西隆一笑,心里仍是那句话,都无所谓。
大门打开,塞兰特公爵坐在桌案后面,面前堆著高高一摞文书。西隆进来时公爵没有抬头,只微微一摆手,两个卫士躬身出了会客室,带上了大门。西隆注意到门边露出一层厚厚的角鹰羽,无疑门中间镶了一层这种材质,隔音效果极好。
公爵又批了几张公文,终于抬起头,看著西隆。多年不见,塞兰特公爵的两鬓已生满了白发,但如同雪狼一般冷漠残忍的眼神没有一丝改变。
“你回来了,我的儿子。”塞兰特公爵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暖,“你的母亲可好?”
“公爵夫人可好?”西隆反问道。
“她死了。”塞兰特公爵毫不惋惜的说,微微一甩头,好像要甩掉某些麻烦的念头,“还有她那两个多病的孩子。”
“我的母亲,跟公爵夫人一样好。”
“是吗。”
西隆换了个话题:“你准备发动对绝冬国的战争吗?”
“是的。既然无法避免,不如用自己的双眼见证。”
“那样会死很多人。非常多的人。家族,王国也可能因此而毁灭。”
塞兰特公爵笑了:“什么时候你成了一个外交官?我的儿子?”
“不。我在计数你可能犯下的罪孽到底有多大。”
“你真的成了一个神罚代行人。”公爵叹道,“我以为那消息是假的。”
“是假的,大人。”西隆慢慢上前一步,逼视著公爵的眼楮。公爵的目光没有退让,灰白的瞳孔中倒映出西隆的影子。西隆知道,自己的目光和公爵的有著同样的色彩,“同一个模子里塑出来”。
“我不是神罚代行人我是一个杀手。”
塞兰特公爵大声笑起来,起身推开椅子,毫不在意的把后背对著西隆,转身向墙壁走去。墙上挂著一面巨大的密银盾牌,上刻著一个雄伟的狮子头。盾牌上方交叉的别著两柄刺剑。公爵取下刺剑,把其中的一把抛给西隆。
“来吧。这是你的剑。既然无法避免,就让我用自己的双眼见证。雄狮将死。”
两人竖起剑身,挥了两下,指向对方的眉心。姿势优雅而随意,却因为没有双腿并立,缺乏向前的势能,而且在两人中间还横著一张巨大的桌子。这不是寻常死斗应有的姿态,可是对他们而言,任何剑式乃至武技都是无用的花头。塞兰特家族的男人,只要心中有了杀意,就能够杀人。无穷的杀意从他们灵魂中剥离出来成为实质,看似血红色的烟气,蒸腾向上,幻化成巨大的羽翼。
铁木制成的桌子承受不住两人的威压,渐渐扭曲变形,无数木刺从平滑的桌面上绷起,弹向空中。随著桌子啪啪的碎裂,桌案上的文书纸张被抛向空中,飘然而下,如同一场盛雪。
西隆率先出剑。随著剑刃轻轻的刺出,血红的杀意凝结成无数尖锐的碎片,纷纷射向塞兰特公爵。公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枚碎片刺中了喉咙,霎那间,时间在西隆眼中仿佛停滞,他看到鲜红的血液从那细小的伤口渗出,即将向四处喷溅。
现在,你真的成了杀父者,成为一直隐藏在你心里的那个罪人了。西隆哀伤的想道,不禁闭了一下双眼。但一股刺痛从胸口传来,令他惊骇不已。
塞兰特公爵正在倒下。但他的脸上却浮现出开心的笑容。那双眼楮传达给西隆的话语,二十几年前曾说过多次:“你放松得太早了,我的儿子,没有等到胜负决出,不可有半点松懈。”
塞兰特公爵死了。血从他颈子的伤口喷出来,溅在会客室绘制著华丽图案的天花板上,绽开一朵朵红色的花。
西隆踉跄著丢下剑,走向房门。他伤在胸口,伤得不深,但那块杀意的碎片无法取出。西隆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他知道自己必死,但他根本无所谓。
“都是惩罚。”西隆这样说著,推开了大门。那些卫士惊恐的看著他,直到最前面的两个被西隆刺倒,才回过神来,纷纷展开攻击。
西隆一笑,用杀气之翼扫倒了两个武士,其中一个被从腰部切成了两半。但一个魔法师用加持著枯萎魔法的法杖打中了西隆的肩膀。西隆忍痛舞动手臂,将他们都杀了。
他穿过漫长的甬道,出了城堡三层的边门。塞兰特家族的士兵和魔法师们疯狂的上来拦截他。他如同负伤的狮子冲进狼群一样将他们杀死,自己也受了很多伤。士兵们渐渐拉开了距离,用弩箭射西隆,但大都被他的杀气之翼挡住了,魔法师开始施展耗时极多的高等级魔法。西隆不理他们,一瘸一拐的走到城墙边缘的小广场中,头顶上半白半灰的云层正在散去,从云缝间透过几缕阳光,照在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的脸颊上,灼痛一如既往。
西隆走到城堡边缘,落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啸,灰白墙壁在眼前飞驰,阴影和岩缝模糊不见,墙壁平滑如镜。西隆没有余力转动脖子,望向坠来的大地。
我就要死了。偿还最后的罪。也偿还之前的罪孽。西隆这样想著,闭上了眼楮。
但是,一只巨大的飞行猛兽接住了下坠的西隆,在城墙与岩壁间狭小的空间掠出一道蓝色的弧线,展翅冲向高空。城堡上的士兵和魔法师们惊觉,纷纷向那猛兽射箭、施法。它傲慢的从他们头顶飞过,视那些箭矢、法术于无物,绕著城堡的两个塔楼盘旋上升,穿越了混沌的云层,直飞到晨光明媚的高空。
蓝色的亚龙驮著受伤的西隆在天上飞行,渐渐离开塞兰特城堡的地域,飞出了山地。
西隆咳了几口血,拼尽全力大骂道:“蓝光!你这头蠢东西!谁让你来找死!你的智力还不如蛋!”
亚龙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带著促狭的笑意:“别自大了,少爷。你们家那些稚嫩的小射手,怎么可能打穿龙的肌肉?”
西隆还想再骂,一个柔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那是小舞,西隆挣扎著坐起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捧起小女孩的脸。她在哭,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变成染血的琉璃。
“别哭。小舞,别哭。”西隆咳嗽著说道,“你哭了,天上的神也不会开心。放心吧小舞,艾哈迈人是讲信用的商人,他们一定会救你的妈妈的。”
小女孩却哭得更厉害了,一个劲把头往西隆怀里钻,疼得西隆恨不得立刻死掉。血流得太多了,西隆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世界里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阳光,青天,小女孩灿烂的金发。世界是如此美丽,没有罪孽,无须惩罚。
迷蒙中,他感到身子轻了起来,好像要随风飘起。一个美丽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好像在低头祈祷。从那身影背后张开一对洁白的翅膀,比最高的云朵还要纯洁。洁白的羽毛的青空中飘舞,如同漫天花雨。
“我死了吗?”西隆眨了一下眼楮,眼前一下子变得清晰了。他发现自己站在龙背上,怀里抱著一个柔软温暖的躯体。白色的羽翼包里著他和她,每片羽毛都闪著金子般的光泽。
西隆低下头,捧起她的脸。那是小舞的脸,但是却一下子长大了六七岁,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少女。她仍在哭个不停,西隆问她她也不说话。
“怎么回事?我没死吗?”西隆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破破烂烂,还有被魔法烧焦、利器挥砍、箭矢穿透的痕迹,但身上的伤口却都好了。“难道这就是死者眼中的世界?”
“蠢货。”蓝光叫道,“一根治愈之羽可以驱除一切诅咒,治愈一切创伤。抱著一对治愈之翼,死人都能救活,何况你还没死透。你一直在找治愈之羽,怎么现在反而不认识了。”
西隆不禁用手指抚摸小舞背后的翅膀,指尖传来一阵舒服的凉意,不禁更迷惑了:“难道这就是治愈之羽?但它不是生在可利鸟的身上吗?怎么会在小舞身上……”
“治愈之羽就是生在可利鸟背上。但谁告诉你,可利鸟是尖嘴细腿的东西?”
西隆诧异的看著怀里的少女:“小舞,难道你……”
少女抬起脸,眼中犹自挂著泪珠,“是的,叔叔,小舞骗了你。小舞没有妈妈。小舞也不需要自己的羽毛。”
“但是,为什么?”
少女皱了皱眉头,“小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小舞知道,非找到叔叔不可,否则成千上万的人就要死去。眼泪和血会充满地下的清泉,哀伤让我们彻夜难免。那样,小舞的族人就都要死去了。”
蓝光插嘴道:“几千年前,奥妮神在大溶洞中留下神喻。芬顿历之终结,黑石与绝冬之末日,可利鸟一族之覆亡。除非公主变成幼女,幼狮杀死雄狮。”
西隆生气的在龙背上跺了一脚:“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我是现在才闹明白神喻是怎么回事。那些古代神最喜欢的就是谜语。这个谜语我猜了几千年,直到最近一次转生,偶然看到小舞,我才明白了神喻的前面一半。于是我悄悄把她变成人类的小女孩,在她脑子里灌了几句瞎话,让她坐在墙边哭。你这个傻瓜就来了。”
西隆没好气的问道:“‘转生’又是什么意思?”
蓝光傲然道:“我们龙族是不死的。肉体衰老时会产下龙蛋,龙蛋里孵出的龙保留从前的全部记忆,只是肉体变得年轻,这称为‘转生’。”
“这么说来,你不是低等亚龙咯。”
蓝光怒道:“你才低等!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不许骂叔叔!”小舞也生气的叫道。
“好、好。算你们厉害!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只顾著亲热,对我这老人家一点都不尊敬。”
小舞的脸一直红到脖子:“什么亲热呀!”
西隆习惯性的摸了摸小舞的头,她立刻就不说话了。西隆问蓝光道:“蓝光,既然你是远古时代来的巨龙,我有些问题要问你。神罚会的老师曾这样说过,世界正在崩坏。没有人是无罪的,每个人都背负著自己的罪孽。即使代替神,惩罚了每一个罪孽,也不能使世界改善一点。那么,怎样做才是有意义的?”
龙沉思了一会儿,严肃的答道:“是的。惩罚是一种解释。神威使人畏惧,进而向善。但这个世界真正需要的,不只是惩罚,还有挽救。也就是小舞的一族在做的事。”
“但是,救到罪人又有何用?不过让他们有机会再犯错误。我杀死了一个罪人,至少让他从此安静了。”
“有用的,西隆。我们不是神,没有创造之力。但我们却可以挽救身边的人。每一次挽救都稍稍延缓世界的破亡。直到有一天,神转生的时候,他会拯救这个世界。”
西隆和小舞异口同声,惊讶的问道:“神也会转生吗?”
龙和蔼的笑了:“为什么不呢?你们听好,西隆,小舞,这是一句笺言,善龙的笺言。无论何时,不可忘记希望。”
“希望吗?”西隆喃喃道。
一阵微冷的晨风吹过耳畔,他不禁用力抱了抱小舞,抬头仰望苍穹。长风卷过云海,如扯开宇宙的帘幕,半空之中,绚烂夺目的太阳正冉冉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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