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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安井舞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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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吊灯上荡漾旋转,我要活得就像明天不存在一样。——sia《枝形吊灯》

“你再说一遍。”保人伸手递出一张传单,路过的中年男人并没有理睬他,径直走了过去。保人转头看了我一眼,问:“然后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的。”我说。

“然后你们就各自回家了?”

“是的。”我说,“这很奇怪吗?”

“相当奇怪!”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事实嘛。”

“好拽哦!”保人感叹道,“你居然给一个av女优甩脸色,这辈子好像值了。”

喂,并不是这样的吧?

保人又把传单递了出去,一个姑娘也走了过去,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他无奈地看着我,对我努了努嘴,好像在说:“bitch.”(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

此时我正站在新吉木的街头,穿着新买的人造革夹克,伸着手,手里拿着红宝石餐厅的丑丑的传单,对着默默低头路过的行人。保人站在我的旁边,比我更加积极地在给行人塞传单。我是被老田师傅强拉来的,保人则是被我强拉来的。

“先缩好了,今天木有工钱哦!”老田师傅把一摞传单交到我手上时,笑盈盈地说。

“先说好了,今天没有工钱。”我把一半的传单分给保人时说。

其实保人一直知道阿绿的工作。小日向也知道。或者,更准确地说,小日向本来和阿绿就是同事。根据保人的说法,小日向在上大学之前,有段时间对摄影特别着迷。虽然手头并不拮据,但他却曾在一家画廊当过薪水很低的裸体模特。他这么做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想体验“在大家面前露出生殖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后来,他在一家婚纱摄影店找了一个摄影助理的兼职。他在业务方面做得意外地出色,完全不像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带他的师傅是个精神不太稳定,但才华横溢的文艺中年,和小日向有点臭味相投,对这个工作起来就像没有明天的小伙子很是器重。可惜小日向死性不改,有一次在摄影期间拉着新娘躲在化妆间里一起抽大麻。两人都玩得很嗨,嗨着嗨着,就开始互相脱光了衣服抱着对啃。新郎推门进来,拎起一盏聚光灯就追着小日向打。闹剧发生后,小日向在摄影店待不下去了。师傅觉得他有点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东西,不太适合婚纱摄影这种略带圣洁属性的工作,就利用自己的人脉,给他介绍了另外一份不那么圣洁的兼职:在一家叫avony 的av公司事务所当摄像助理。

“avony ?”我问。

“对啊,avony ,”保人重复了一遍,问,“你知道他们的上属ka集团吗?”

“不知道。”

“你平常都不看a片吗?”

我摇头。

“那平常打飞机用什么呢?”

“用手嘛。”我用手给他做了一个套弄的手势,很不幸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看见,受了白眼。

“总之呢,”保人在又一次被路人残酷地无视之后,对我说,“勇直就是在avony 认识的绿酱。她最近还蛮受欢迎的,去年还提名了年度新人哦!虽然最后没有当选。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啦,你去问问勇直好了。我不是她的粉丝,我其实比较喜欢片冈爱菜。不过呢,我有绿酱送给我的一张蓝光碟,她的身材真的好棒,是男人都会想要她吧?你想不想看看?我可以借你看看,但是不能送给你,她还在上面签名了的。你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去问绿酱要嘛。”

我到底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想。

我觉得新夹克的领子有点硬,磨在脖子后边的皮肤上痒痒的,便用手挠了挠。

“对了,她的艺名叫林檎由希。”保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你可以去网上找找她的资料。不过你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她的真名哦,可能公司会要求她保密的。一旦违约了,也许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也说不定。”

我想起阿绿曾说过,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如果叫由希就好了。也许她真的很喜欢被人叫“由希”吧。

“你想看看她的作品吗,艾林?”保人问。

“完全不想!”

接下来的两周,阿绿连续缺课,虽然这在开学初的时候是很常见的。到了第二周周中的时候,我愈发觉得自己总是在想她,就给她发了条信息,写道:“下周的西哲和修辞学都要开始发期末考试的讲义了,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份?”她当天并没有回。次日上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我让佐代子帮我拿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不知道佐代子是谁,也许是她那些五颜六色朋友中的一个。希望能够靠谱;即使不靠谱,似乎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也并不常在学校见到这些飞天意面神教的狂热信徒。她们都是一波过来,叽叽喳喳,然后一波走掉。女人的心思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这么想,怎么搞得现在我像是跟阿绿吵架闹分手一样。

我开始给父母写邮件。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我发呆了一整个下午,还是只开了一个头。我担心我已经因此丧失了书面语言的组织能力了。我拿出水笔和笔记本,开始在纸上打草稿,我写道:“距离上次联系二老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偏好用书面的形式来和你们沟通。把想说的话仔细斟酌过,然后写下来,这种交流方式毕竟和打电话不太一样。所以我决定这么做……

“父亲曾提及过想要日文原版的江利智惠美的唱片。我有幸在一家距离住处不远的木屋小店里找到了正版的黑胶碟片。因为没有留声机,也没有这个闲钱去给自己添置一台,我在付完钱后提出想在小店里听一遍。店老板是个留着小胡子,但没有头发的和蔼的小老头。他同意了。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江利短暂而辉煌的一生的个人专辑,而是很多人作品的合集。碟片里不光收录了日本经济大萧条时期前后的作品,还有一些比较复古的当代流行乐。我很喜欢其中一首《吊人树之歌》,翻唱者姓名不详。整首歌充满了诡异悲凉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一个成功的恐怖故事。我知道父亲并不精通英文,故特翻译抄录如下: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他们吊死了一个男人,罪名是谋杀。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将死的男人在叫喊,让他的爱人去逃亡。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我告诉过你去逃命,共赴自由之路。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你的脖子上套着麻绳,与我并肩站。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我写了满满的一页,然后从头读了一遍,发现其实全篇都言之无物,一恼之下就把这页撕了下来,揉成了一团。然后在新的一页从头开始写:“展信佳。我给爸买了一张黑胶碟片,里面收录了江利智惠美的《命运之曲》,很不错。有空可以听一下。随邮包一起寄送的,还有妈一直想要的药妆。我对这种女孩子的玩意不是很懂,只能全听柜台服务员的介绍。具体的使用方法我都另外写在纸条上,用胶带在包装盒上贴好了,以免弄错……”

还没写完,手机忽然响了,是父亲的视频请求。

“钱还够花吗?”父亲问。

“够花。”我说,“我打工还一直在赚钱的。”

“交女朋友了吗?”母亲在旁边问。我只能看到她努力凑过来的一个模糊的脑袋。

“要认真读书,用功学习。”父亲不满,“天天想着交女朋友是个什么事?”

“没有。”我说,“你们儿子太废柴了,没有女生看得上。”

父亲开始长篇大论地讲道理。我安分地听着。这时母亲忽然又插话:“咦,你这件皮衣是新的吗?让妈妈看看。”

“我在教育儿子呢!”父亲又不满,“你怎么老打岔?”

他们接着就开始拌嘴了。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架好手机,我退开两步的距离,让他们能看到我的整个上半身。

“不错不错。”母亲看起来很满意,“绝对有女孩子能看得上。”

“不错不错。”父亲也附和。

我仍然感到脖子后面的领子很硬,蹭得我有点痒,便伸手又去摸了一下。

周末,我在跳蚤市场买了一盆仙人掌,放在了书桌旁。决定用这个行动来给房间添点绿色。我想起阿绿的房间的白掌,以及田中康山病床旁的两株植物,都显得生机勃勃。想必那些都是阿绿的精心装饰吧?母亲曾经说过,热爱生活的女孩子都不会太差。鬼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会不会是她从《读者》或是《故事会》上看到的三流鸡汤文。

我把仙人掌摆在窗台上的一角,这里是我整个屋子唯一能够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每天太阳升起后的两个小时,这里就会有阳光。对房间的小小改装完毕,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林檎由希”,却迟迟按不下确认键,终于还是放弃。

喂,看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裸体,真的有这么难吗?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是小日向。

“下楼。”小日向在电话里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不去妓院了。”我说,“消费不起。”

“谁说去那种地方了?”

我无奈,披上外套,下楼,钻进了枣红色的福特车。我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小日向就踩着油门开动了。真是个性急的家伙!

“新夹克吗?”小日向说,嘴角弯了弯,算作是笑了一下,“还蛮拉风的。”

“是吗?”我伸手摸了摸脖子的后面,说,“领子这里有点硬,戳得我很痒。”

“习惯了就好。”小日向说,“你听说过三味书屋吗?”

“和鲁迅有关吗?”

小日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的几个校友,很崇拜鲁迅,一起筹资在方南町开了一家书店,叫三味,专门卖一些小清新的书。后来慢慢变有名了,会不定时地在书店里开书友会。总体来说呢,刚开始是个很排外的小团体,只有被会员推荐的校友才有资格参加,在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算是个日本社科青年的精英小团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清楚,从30年代开始吧。”

听起来我似乎要被邀请去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

小日向一手开车,一手从驾驶座下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一个油纸袋子,递给了我。

“礼物?”我笑,“男人给男人送礼物,会不会太基情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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