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鱼和渔翁(2 / 2)
也就是在那年,胡玉飞丢弃了之前的名字,拜在了毒丐门下,逐渐成为了玉面飞狐这个曾经人人咬牙切齿的淫贼。
他不知道自己折过多少娇花,残过多少蓓蕾,但他知道每一个在他身下从抗拒到迎合,从迎合到求索的女人,都不能让他真正的满足。
被对头设计毁了声音容貌之后,胡玉飞就消失在了江湖中,三年间一直百无聊赖的东游西荡,因为伤了颜面,也没有再去做些偷香窃玉的勾当。就这样一直到了年关时节,他收到了一封信函,而就他所知几乎他附近认识的非正派人士都收到了这信函。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幽冥九歌将出现在浩然镖局”于是他到了这里,打探地形的时候,他见到了送夫君去书院的董清清。他在董清清身上,看到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彭欣慈。于是幽冥九歌,对他也并不是那么紧要了。
强占了董清清身子之后,他抱着一线希望寻到了这片宅院,想看一看董清清的母亲是谁。
而现在他无比确定,他正看着的这个中年妇人,就是当年那个温柔婉约的善良少女。
既然无法得到最美好时候的你,那么……以你的女儿代替,也是好的。胡玉飞怔怔的看着彭欣慈坐了回去,继续单调的拨弄着手上的念珠,轻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
此地已成是非之地,等到完全的惑了董清清的感情,他便带着这对母女远远离开。胡玉飞心下暗暗盘算,走出不远,突然背后一阵寒意,才醒觉什么一样猛然回身。背后的街巷空空落落,两边的枯树枝影交错看起来格外阴森,却并没有人什么人影。
胡玉飞还没来得及暗骂自己多疑,就听见一个带着些许寒意的少年声音传来,那寒意就像久未见光的阴暗角落里吹来的风一样,让人浑身发冷。
“你是哪里来的蟊贼?”胡玉飞心中一惊,身子向前一扑转身,左手一拨腰后的皮鞘,右手已经把短剑握在手中。看向声音的来处,高墙的影子下,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标枪一样直立在那边,一双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寒光。
胡玉飞心念一动,开口道:“你是发信给我们的人?”
那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走出了影子,走进了月色中,他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合,低声自语般道:“钓鱼的人最讨厌的事,莫过于面前总是大群不相干的小虾。”
胡玉飞一步步后退,余光扫着周围寻找退路,口中道:“我可不是为了幽冥九歌,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动了你的饵……你是聂家还是柳家的后人?”
既然知道了董浩然就是夏浩,胡玉飞自然的想到了当年聂清远夫妇的死,而会因那件惨案来寻仇的,不是聂家的子孙,便是柳家庄的新一代。
那少年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聂阳。”
胡玉飞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便说出了来历,心中一动,猜到对方想必已经决定下杀手,连忙力贯全身凝神戒备。
聂阳却并没有出手,而是问道:“你已经向董清清下手了么?”
胡玉飞不知道对方用意,但他一生淫行无数,倒也从来没有不敢承认过,当下点了点头:“不错。”
聂阳继续问道:“这几日去董清清那边的淫贼,都是被你所杀?”
胡玉飞长笑一声道:“自然,胡某虽然浪荡,却也不会让不入流的小贼动我的女人。”
聂阳鄙夷的冷哼一声:“你的女人?”
胡玉飞回敬了一声冷哼:“在她那不中用的丈夫面前,她只是个摆设一样的妻子,在我身边,她才是个女人。”
聂阳走上前两步,问道:“你打算如何对那董家大小姐?”
胡玉飞退后两步,勉强不露怯意道:“我的女人,不劳聂公子费心。”
他追查过夏浩的事情,自然知道聂家后人师从狼魂学艺,那把江湖搅的近六十年不得安宁的狼魂,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淫贼得罪的起的。
聂阳又走上前两步,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五步,胡玉飞能清楚地看见那寒光闪闪的眸子正紧紧逼视着他。
这样沉默的僵持了片刻,聂阳突然转身迈开了步子,也没见怎么提纵身形,那影子一样的少年就消失进了更浓的影子里。只留下一句话,“若不是为了幽冥九歌,就趁早离开。”
胡玉飞喘息着靠住了墙壁,这才发现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的透湿。
练武场的喧闹归于寂静,董清清安静的睡在了夫君身边,只是脸却朝向了床外,董诗诗和绿儿醉醺醺的搂抱着睡在了一起,不时呢喃几句颇不甘心的梦话,董家大院这一夜显得分外安静,一直到雄鸡的报晓揭开了旗门镇的黎明。
旗门镇是个小地方,最出名的便是中原四大镖局之首的浩然镖局,其余住着的俱是些寻常百姓。
但从半个月前起,镇子和周围的村庄就断断续续的多了不少陌生人。
纯朴的乡民并不排斥陌生人,尤其是会拿出大笔借宿费用的陌生人。所以陌生人的增多并没给旗门镇本身造成实质影响。
只是,今天的陌生人例外。
一大清早,旗门镇的南街口和北街口就各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北街口的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细密的络腮胡子,但眉目俊秀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粗犷。他坐在镇北要了一碗热茶,就着自己带的肉干硬馍慢慢吃着,看起来并没有特异之处。但这个男人却让镇子里很多商户都感觉不安起来。
只因为他的腰间,挂着北严侯的腰牌,而但凡经商的人,无论生意大小,总是不愿意见到官差的。
幸好那男人只是问了问浩然镖局怎么走,其余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而南街口的那个少女要了两块枣糕,甜甜的笑着坐在桌子边吃着。她引得周围人侧目的原因,一是她圆圆的脸儿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儿十分可爱美丽,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二是她腰间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一看便是百姓惟恐避之不及的江湖人士,让普通人大都不敢去再多看两眼。
那少女笑眯眯的吃完了枣糕,意犹未尽的在自己红酥酥的掌心舔了舔,舔掉上面的糖粉,然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晃到了浩然镖局的门口,冲着门口的趟子手软嫩嫩的说道:“劳驾哪位大哥去通报你们总镖头,清风烟雨楼弟子云盼情前来拜访。”
那趟子手还没来得及进去,那个带着腰牌的男人也到了,他锐利的眼睛扫了云盼情一眼,扬声笑道:“小哥,顺路搭个话,就说鹰横天来了。”
董浩然本来正在三夫人的卧房里搂着赤裸裸的酥软妇人一起用饭,听到了护院转述的通报后,当下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正装,急匆匆地赶去了镖局。
单一个清风烟雨楼的弟子,倒还不至于如此,毕竟那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楼可与他开镖局的干系不大,而且他作为夏浩的时候也不记得的罪过清风烟雨楼,但鹰横天这个名字可足以让他心头发颤。
江湖上对于公门中人一向冷淡,即使同样是除恶扬善,在江湖人作来算是侠义心肠,在官差手中就成了公事公办。所以能在江湖上出名的“鹰爪子”往往都有着比其他江湖人更特殊的原因。
近五年里江湖最出名的官府中人,一个是南方位列江湖四绝色之一的玉若嫣,另一个便是手下破过无数大案的鹰横天。南有玉若嫣,北有鹰横天,便是无数栽在他们二人手上的人渐渐叫响的。
董浩然半是恭敬半是惶恐的把鹰云二人迎到了主厅,奉上了茶点,也不废话许多,直接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敝处,是为了什么事?”
云盼情正兴高采烈的捧着端上来的蜜丝糕,刚刚咬下一口,听到问话,连忙抬头含含糊糊道:“我……我就是出来看看,听说这边热闹,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呃。”
最后那个呃,却是话说得急了,把吃到小嘴里的糕点噎到了嗓眼,当下拍着本就不很耸的小胸脯往嘴里灌起了茶。
董浩然瞥了她一眼,心道这么一个女人在这里,总归不会是坏事,旋即看向鹰横天,用眼神等着他的回答。
鹰横天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笺,一甩手,那纸笺飞到了董浩然手上。
打开纸笺,上面只有一行刚瘦的小字,“幽冥九歌将出现在浩然镖局”“董总镖头,”
鹰横天慢慢开口,彷佛此刻不愿说错半个字,他似有似无的看了仍在吃糕的云盼情一眼,继续道,“我便是为此而来。”
董浩然脸色微变,沉声道:“鹰爷,你这张东西,是怎么来的?”
鹰横天浅抿了口茶,道:“不久前我在保定府拿了几个渣滓,其中一个下五门的小贼身上搜到了这东西,按那人的供述,这字条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我看了看里这边也算近,就过来了。”
董浩然本来一直微颤的手此刻才恢复了稳定,他一直害怕鹰横天是为了自己而来:“那真是辛苦鹰爷了。那关于这事情,有什么小民可以帮忙的么?”
鹰横天淡淡道:“幽冥九歌真的出现在这里了么?”
董浩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这次中原四大镖局联保,便是保这东西。”
“谁托的镖?”鹰横天一字一句问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慕容极闲逸的声音,“正是区区在下。”
话音刚落,慕容极就悠然走进了门,找了张椅子坐下,瞥了云盼情一眼,问道:“在下慕容极,不知道鹰捕头有什么话想问么?”
鹰横天斜了他一眼,道:“慕容公子,冒昧问一句,这幽冥九歌阁下从何得来?”
慕容极淡淡道:“我家主人偶然所得,所以才打算物归原主。”
“阁下主人是?”
“世外之人,不便相告。”
“为何要托镖?”
“既是世外之人,自然不愿多染世间俗气。”
鹰横天冷哼了一声,指了指那张字条,缓缓问道:“那么,若我问那张字条,想必阁下也会说自己不知情了?”
慕容极哦了一声,接过董浩然手上的那张字条扫了一眼,笑了笑道:“我自然不知情,这消息我一个月前便通知了四大镖局,想必是哪家里的镖师走漏了消息吧。鹰捕头若有空闲,不妨逐个询问一遍。”
“慕容公子,对这字条的应对阁下倒真是迅速。”
慕容极笑道:“多谢鹰捕头夸奖,在下心思虽然不如他人迅捷,却也比鹰捕头要快上几分。”
鹰横天突然微笑了起来,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不再开口。
慕容极看向董浩然,悠然道:“恭喜董总镖头,看来这次走镖,会有一个厉害的捕头随行了。”
董浩然面色微变,不知是喜是惊,还未开口,刚吃完了一块糕点的云盼情已抢着道:“还会有一个厉害的女剑客哦。”
慕容极愣了一下,笑道:“那位厉害的女剑客,莫非就是姑娘你么?”
云盼情拍了拍细腰边上的古朴长剑,笑眯眯地说道:“嗯,就是我。”
慕容极还没开口问她来历,董浩然已经笑着开口道:“如果姑娘能随我们走镖,那是再好不过了。想必那些心怀不轨的毛贼听到清风烟雨楼的名号,就会自动退避三舍了。”
慕容极眉梢微微一动:“不知是哪位谢前辈的高徒?”
清风烟雨楼谢清风谢烟雨兄妹俱是武林泰斗,但门下弟子却并未有多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听到名号,大多会卖谢家兄妹的面子就是。
云盼情笑眯眯道:“我师父是谢烟雨,”
她吐了吐舌头,接着道,“要是师伯教我,我肯定要被打得满头包。”
鹰横天突然道:“云姑娘,你真是来看热闹的么?”
云盼情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悠然地拿起另一块糕,看着糕点道:“我这么静不下来的人,却喜欢看人钓鱼,师父也说是怪事呢。”
“钓鱼?谁在钓鱼?”
脆生生的声音突兀的接下了话茬,正是揉着额头无聊的晃了过来的董诗诗。
看见慕容极,董诗诗双眼先是一亮,旋即消失了光彩,没精打采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奇怪的看着鹰横天道:“这位大叔,你腰里挂这么大个牌子不嫌沉么?”
董二小姐的脑袋里自然不知道北严侯在北方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挂这么个牌子不如挂个玉佩好看。看人家慕容极挂着的小玉坠多有感觉。
董浩然连忙道:“不得无礼。鹰爷,小女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鹰横天面相虽然沧桑,却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被叫声大哥完全担得起,俏生生的丫头这声大叔叫得他顿时唇角一阵抽搐。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董诗诗,笑道:“董总镖头,令嫒真是可爱。”
董诗诗没有注意这夸奖,而是楞楞看着坐在对面的云盼情,圆圆的脸上肌肤白皙细腻,水汪汪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双月牙一般,红嫩小嘴看起来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一身素色装束,云白绸衫罩着娇小身子,米色束腰束着盈盈纤腰,下着与绸衫同色的裙裤,连缎面靴子也显得素净非常,若不是身子骨尚未长成,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当真是能引去大半男人的视线了。
董诗诗看见慕容极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盼情,想到自己现在一副刚起身的慵懒样子,身上也就是随便穿了身普通女装,心下一阵不甘,颇为后悔没有仔细打扮一下再过来这边。
鹰横天看自己的话无人接下,咳了两声,转向董浩然问道:“董总镖头,既然是四家联保,不知能否让我见见其余三位总镖头?”
董浩然点头道:“那是自然,他们三位去准备动身事宜,想必现在还在客栈,不过今日约定了中午一起吃饭,想必午前便会过来。鹰爷要是不急,在这边等着就可以。”
鹰横天沉吟了一下,道:“时候还早,董总镖头若不介意,可否带我去看下贵处的镖师。”
董诗诗正待着没趣,立刻道:“大叔,我带你去吧。镖师们和我都熟。”
鹰横天询问的看向董浩然,董浩然只有点点头。
“大叔,你要看什么样的镖师?是要看好看的还是要看功夫好的?”
远远的就听见鹰横天无奈地说了句:“董小姐,叫我大哥就可以。”
董浩然转看向云盼情,问道:“云姑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落脚?”
云盼情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啊哟了一声:“我还没找地方呢。前两天一直的赶路,都忘了这个问题了。”
董浩然微笑道:“云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家的客房住下吧,既然这次云姑娘能帮我们镖局的忙,我们提供食宿也是应该的。”
云盼情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那就打扰了,也不用什么太好的房间,有个容身的地方我就很高兴了。师父老是训练我们站着睡觉,人家也偶尔想躺着睡一回嘛……我都快忘了躺在床上睡是什么感觉了。”
董浩然有些惊讶,慕容极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清风烟雨楼弟子了,而他所见过的那个,也是可以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站在野地里就能休息一晚。
“既然是客房,怎么会没有床……云姑娘,不知道你酒量如何?能不能喝上几杯?”
董浩然大笑起来,很兴奋得说道。出现的这么多生人里,这个娇美可爱的少女怕是最合他的心意的了。
云盼情认真地答道:“我不可以喝酒的,师父说喝酒是很危险的。”
慕容极微微皱眉,似乎在疑惑清风烟雨楼怎么派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过来。
“女人不会喝酒,那才是真的危险。”
随着粗豪的声音,许鹏大步的迈了进来,一眼瞅见云盼情,愣了一下,然后坐下冲着董浩然道,“嘿,老董,你从哪里拐来这么标致的一个丫头,长得真好看。”
云盼情弯弯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双月牙儿,好像这话让她十分受用,她乐呵呵地道:“哪有好看,我家的师姐才叫好看,我可比不上呢。”
旋即神色一黯,“可惜师姐嫁到南方去了,都不说回来看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
“这位是清风烟雨楼榭楼主的高徒,云盼情云姑娘。”
董浩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许鹏顿时抽了口气,然后不信的看着那比寻常北方女子娇小的多的柔弱身子:“这真的是清风烟雨楼的人?怎么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对面椅子上晃着双腿的云盼情身子似乎动了动,好像耳边也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但眼前仅仅是一花,再仔细看过去,云盼情还坐在椅子上,悠然的晃着小脚。
但慕容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许鹏还不明所以间,就觉得脸颊一阵痒痒,伸手一接,竟然接住了自己被削断的几缕头发,当下呆了。
董浩然双手微微发颤,这高深莫测的武功勾起了他被狼魂追杀时候的惨痛回忆,那诡秘的不像是人类能施展出来的武功……
“许老弟,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是想陪老哥我喝两杯?”
董浩然见厅内有了尴尬的沉默,连忙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哪知道许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嘿的捶了一下手掌,骂了句娘,道:“我是来问你的,丘明扬那小子是不是过来了?”
董浩然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他不在客栈么?”
许鹏摸了摸头,奇怪的道:“那他会去哪儿啊,我和王老爷子找来找去也不见人,他带来的镖师也说没见过他。他娘的难道害怕了缩回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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