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第二天中午,李秀玲耽误了一小会才去舞厅“上班”。前几天,后楼的刘老爷子自己坐着轮椅去胡同口大树下乘凉,被一辆失控的三轮车连人带轮椅给怼到了树上。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撞拧巴了的轮椅就一直扔在街边那个修车摊上。
上午李秀玲去扔垃圾,正好听见胡同口的老太太们议论刘老爷子享了褔,临走还给儿女留下一笔赔偿金,又说当儿女的也有福,刘老爷子下肢瘫痪常年需要人照顾,如今一走了之给儿女彻底除了负担。李秀玲听这话题心里不是滋味,急着要走又听说那个修车师傅要把轮椅拆了只留下零件。她转身走出去,老太太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没听清。到了路口,她正看见师傅拿着把扳子对那架轮椅比划着。她看轮椅只是大架歪了,就和人商量能不能把那玩意送给自己。修车师傅倒也是个热心人,听说了她丈夫的情况后,拿把大锤楞是在木墩上把轮椅的架子给重新颠直了,又拿去街对面的电焊铺子,加了两根钢管做支撑,忙活了一个多钟头,还给轴承点了油。李秀玲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才好,推扯了半天,人家才收了三块钱算修车费。就这样,中午她把这架报废翻新的轮椅弄回了家。
晦不晦气的已经顾不上了,丈夫试了试,在有人架他上去之后,完全可以坐着自己在屋子里稍微活动一下。这让李秀玲和婆婆都激动不已,丈夫也难得露出了一个几乎分辨不出来的笑容。生活难得出现了一丝光明。
这丝光明转瞬就被舞厅的黑暗给吞没了。下午第一个客人是个酒鬼,一身白酒味道浓郁的几乎能点燃。李秀玲本着赚钱不问出处的原则硬着头皮把他扶进了舞池,酒鬼走路都已经打晃了。李秀玲丝毫不怀疑,这家伙在人群里站不到一分钟,就能被挤倒,然后踩成一滩酒糟。万般无奈之下,她几乎是架着酒鬼往最里面的墙边前进,那堵墙原本有后窗户,后来被砌死了,留下来两道窗台。这是卢玉给她支的招,让他坐那比较稳妥。
万幸,窗台半边空着,另半边则被人占了。旁边的墙前一个男人面朝里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李秀玲好不容易扶着酒鬼坐下,然后自己在衣服里把胸罩翻上去,让他可以顺利的把手伸进去摸自己的两个乳房。酒鬼倒是舒服,这个角度他只要略抬胳膊,就能把两只手摁在李秀玲的胸上,活动的空间还很大。“嘿,这俩大奶子……真他妈肥啊……”酒鬼嘟囔着,倚在砌窗的砖墙上——那里被糊上了一层报纸——一边俩手上下左右的揉捏着和他脸一样高的乳房。李秀玲无奈的挺在那里,考虑着一会多报几首曲子宰这家伙一刀,一边无聊的扭头向两边看。
左手边和她共用一个窗台的俩人好戏刚开场,李秀玲又一次开了眼界,她终于见识到“挣大钱”的了。只见那男人挨坐在窗台边上,裤子已经是解开了,稍微褪下来一点,正用一只手在自己的裤裆里摆弄,另一只手则托在对面女人的一边乳房上不断的揉捏。对面的女人看模样三十来岁,也可能不准,舞厅里的灯光加上女人脸上的化妆品,往往让人很难判断其真实年龄。她穿个短裙,刚把内裤从高跟鞋上摘下来团一团塞进侧肩斜背着的一个小包里。她笑着弯下腰,一边说:“来,让老妹儿先给你撸撸,你来摸咂儿,撸硬了让你看看老妹儿的活儿咋样。”
“活儿”这几乎是个专业术语,取材于另一个在民间为大众所熟识的词“大活儿”
官方字眼是做爱,东北地区则普遍表达为肏屄。“大活儿”和后面这两个词的本质区别在于后二者的应用不分对象,主体是男性的话,对象通常只要是自愿上床的女性就可以,就算是说肏屄,顶多也就让对方觉得你粗俗而已。当然,这俩词可以用在自己老婆身上。东北娘们大多不在乎,甚至和闺蜜在唠嗑的时候都能偶尔说上一两回。但“大活儿”就只能用在嫖娼的时候,无论在洗浴、歌厅、旅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举例来说,某东北爷们精虫上脑,拽着自家娘们说:媳妇我想做爱。娘们可能会拿捏着温柔的语气回答:这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去吧,给我出去买点水果,等晚上我洗干干净净的啊……如果他说:媳妇我想肏屄。娘们大约会虎躯一震用上下左右邻居家都能听见的嗓门回答:肏!肏!肏!
你他妈是个兔子啊!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肏屄!我给你整个儿怼里头得了!
来,你过来来!今儿你要不整够一个钟头我掐巴死你!但如果他敢说:媳妇我想做个大活儿。娘们百分之百一个大嘴巴子抽得他原地七百二十度旋转,然后一边薅头发一边撕衣服下盘还得照小肚子上踹两脚,连哭带嚎荡气回肠的喊出一句:老娘和你拼了!你说,你个瘪犊子又上哪跑骚去了啊!我不活了!……最后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但凡桌子上有碟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吹牛归吹牛,清醒的东北爷们很少有人能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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